秦逍倒沒有想到意外收獲了吏部的好感,笑道:“大理寺官員的名單已經在我手裏,不過要篩選清楚,還需要一些時日。”
“恕我直言,大理寺現在大半數官員都是吃皇糧不辦差。”宋士廉歎道:“這十幾年來,大理寺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在大理寺若有編製,俸祿照樣不會少。一些庸碌無能的官員,最好的去處就是大理寺,在大理寺整日無所事事,也顯不出才幹的庸碌,隻需要每個月領俸祿就好。蘇瑜蘇堂官也是個好說話的人,貴人或者朝中的高官隻要一開口,往大理寺安排一些庸碌無能之輩也是輕而易舉。”
秦逍頷首道:“這兩天我大概看了一下檔案,大半數官員此前的履曆平庸不堪,有些甚至是被直接安排到大理寺當差,這其中甚至有人連大唐律都不曾看過。”苦笑搖頭道:“大理寺一直被其他衙門瞧不起,雖然有刑部奪走諸多大理寺諸多職權的緣故,但說到底,還是大家都知道大理寺的官員們都是一群平庸之輩。”
“如果要整肅大理寺,難免要提拔一些新的官員。”宋士廉牽馬邊走邊道:“小秦大人可想過從哪裏提攜官員?”
秦逍道:“這個還沒有想過,宋大人可有什麼人選推薦?”
“除了從地方上提拔,京都國子監內有不少候補人選,可以往那裏挑選。”宋士廉微笑道:“不過我還真有一人向你推薦。”
“何人?”
宋士廉道:“此人現在在吏部擔任員外郎,不過是真正的有職無權,在吏部也一直不受待見。這人曾經在禮部待了數年,後來調到吏部,在吏部也待了快十年,帶前年才被升為員外郎。不過這員外郎升不升對他來說也沒什麼區別,不過是俸祿多了一些,手中卻從不曾有真正的實權。用吏部眾人的話來說,此人乃是吏部第一閑人,司徒堂官甚至特許此人不每天到衙門裏點卯,他想來就來,不來也可,反正在衙門裏也不會有他的差事。”
秦逍有些愕然,心想這還真是個奇葩人物,問道:“難道此人十分平庸?”
“恰恰相反,此人飽讀詩書,為人謙和,更是一筆好字。”宋士廉緩緩道:“他雖然沉默寡語,為人低調,但一旦說起話來,一針見血,切中要害,很有見地。至少我的才幹是遠不能與他相提並論。”
秦逍更是詫異,宋士廉的言辭之中,對那人顯然很是推崇,甚至直言自己才幹比不上那人,如此人物,卻隻是宋士廉的下屬,而且還被稱為吏部第一閑人,這讓秦逍大感興趣,問道:“宋大人,這人叫什麼名字?”
“宇文懷謙!”宋士廉道:“他是西陵長義老侯爺的親弟弟!”
秦逍身體一震,停下步子,臉上顯出吃驚之色:“宋大人,你說他是誰?長義候的親弟弟?”
“正是。”宋士廉道:“十七年前,兀陀人進犯西陵,西陵岌岌可危,危難時候,朝廷派出使臣,說服西陵三姓全力協助西陵都護軍,最終黑羽將軍夜襲王帳,將兀陀人趕出了關外。戰後朝廷設西陵三郡,西陵三姓各自鎮守一郡,實力最強土地最廣的便是宇文郡,而宇文家也被聖人賜封為長義候爵位,世襲罔替。”頓了頓,才繼續道:“西陵三姓都獲得了爵位,但按照與朝廷達成的協議,要派血親進京為官,實際上就是送來人質。”
西陵之事,秦逍自然一清二楚,宋士廉這般一說,秦逍瞬間明白過來:“宋大人說的宇文懷謙,是宇文家派到京都的人質?”
“正是。”宋士廉微笑道:“當年長義候派了自己的親兄弟進京為質,被朝廷安排在了禮部,無論是朝廷還是西陵世家,大家對人質的存在都是心知肚明,所以自然不會真的給西陵人質安排要緊的職位,隨便掛個虛職,派人暗中監視。宇文懷謙絕非庸碌之才,有人說其兄長的才能遠遜色於宇文懷謙,將宇文懷謙送到京都,就是擔心宇文懷謙留在西陵會爭奪家主之位。”
秦逍心下感歎。
他與宇文家的淵源不淺,此番進京,更是宇文家大公子宇文承朝陪同,隻是半道上遇見王母會,宇文承朝為了搞清楚王母會的真相,毅然混進了王母會中,當時說好打探到情報就會進京彙合,隻是卻遲遲沒有再見,秦逍想到宇文承朝,也會心中擔憂。
宇文懷謙是當年宇文家送到京都的人質,也就是宇文承朝的親叔叔。
秦逍在京都舉目無親,他與宇文懷謙更是從未見過,但他出身西陵,如今聽到宇文懷謙的消息,內心深處竟瞬間泛起一絲親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