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京都郊外已經是綠意盎然,綠柳吐煙,陌上花豔,官道上人來車往,川流不息。
秦逍與宋士廉騎馬並行,後麵跟著一輛馬車,另有數名騎馬家丁跟在馬車後麵護衛。
草長鶯飛,京都外的空氣顯然要比城內清新許多。
宋士廉勒馬停住,駕車的馬夫立時也停下了馬車。
宋士廉翻身下馬,轉身走到馬車邊上,車窗簾子已經掀開,窗內是秋娘那張漂亮的臉龐,在車廂內,衛夫人靠坐在車廂,氣色依然不是很好,一隻手緊握著秋娘的手。
“妹子,已經出城十幾裏地了,不好讓顧家妹子再送了。”宋士廉語氣溫和:“你這身子是否真的能經受長途跋涉?廣陵有數百裏地,這一路上顛簸受累,是否要等身體完全恢複了再回去?”
衛夫人搖搖頭,卻沒有說話。
秋娘心知衛夫人經此一劫,被最愛的人背叛,差點死在自己丈夫手中,已然是心灰意冷,對京都肯定沒有任何好印象,隻想盡早離開這傷心之地。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勸。”宋士廉苦笑搖頭,叫道:“宋通!”
一名騎馬家丁催馬過來,翻身下馬,拱手道:“老爺!”
“路上好好照顧小姐。”宋士廉吩咐道:“見了老太爺,將我的書信呈上,告訴老太爺不必擔心,小姐好好休養些時日就能恢複。”
宋通自然是宋家自己人,立刻道:“老爺放心,小的一定會將小姐安然無恙送回廣陵。”
衛夫人看著宋士廉,終於開口道:“兄長,你.....你自己多保重。”又看著秋娘,一臉不舍,輕輕抱住秋娘,輕聲道:“晚秋,今日一別,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我心裏會一直念著你。”
“慧姐姐放心,你們一定能再見到。”秦逍已經拿著一隻包裹過來,站在宋士廉邊上:“我有大黑馬,等空下來,騎馬和秋娘姐去廣陵看你,到時候你們姐妹又能見麵。”
秦逍稱呼她為“慧姐姐”,自然知道如今她最厭惡的便是“衛夫人”這個稱呼,看著秦逍,微微點頭,柔聲道:“秦大人,以後還勞煩你多照顧晚秋,她看起來要強,其實柔弱得很,莫讓她受人欺負。”
“誰要是欺負她,我就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護她周全。”秦逍將包裹從窗口塞進去:“知道慧姐姐不缺什麼,不過這是秋娘姐讓我準備的一點幹糧和點心,慧姐姐途中用得上。”
秋娘有些錯愕,但很快眼中就閃過一絲感激之色。
秋娘生活拮據,秦逍自然清楚,所以今日送別衛夫人之前,自己去準備了一大包幹糧和點心,此時以秋娘的名義送出去,自然也是讓秋娘大有顏麵。
秋娘接過包裹,秦逍正要收回手,卻猛聽衛夫人“啊”地輕叫一聲,臉上滿是驚駭之色。
宋士廉和秋娘心下一沉,都以為衛夫人之前受驚還沒有緩過來,秋娘迅速將包裹放在車廂內,握住衛夫人的手,宋士廉也是急問道:“妹子,怎麼了?”
衛夫人卻是死死盯著秦逍尚未收回去的右手,一雙眼眸中滿是驚駭之色。
秦逍順著她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心中有些奇怪。
“妹子,你.....你還是等些時日再回鄉。”宋士廉見衛夫人情況有些不對,心中擔憂:“你也不用回衛府,先在我那邊住一陣子,等身體恢複之後.....!”
還沒說完,衛夫人已經搖了搖頭,目光從秦逍的右手移到秦逍臉上,秦逍心中疑惑,但是見她看著自己,也還是顯出笑容,柔聲道:“慧姐姐,宋大人說的是,你現在京都休養一陣子,不急著長途跋涉。實在不成,秋娘姐也可以到宋大人府上陪你,你看如何?”
秋娘自然是願意照料衛夫人,不過秦逍這般說,倒像是將秋娘當做他的人,由他安排。
“不用。”衛夫人聲音溫和,看著秦逍,輕聲道:“你.....你叫秦逍?”
秦逍有些錯愕,心想衛夫人怎地會突然對自己的名字這麼感興趣,點頭道:“是,我是秦逍。”
秋娘和宋士廉隻以為衛夫人大病一場後,腦子還有些糊塗,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所以才問出這樣的廢話。
“你.....多謝你,你.....好好的......!”衛夫人身體略有一絲顫抖,卻不再和秦逍多說,握著秋娘的手,看著秋娘,臉上竟然顯出異樣的神采,柔聲道:“離京的時候,我能瞧見你,知道你好好的,我.....我心裏好歡喜。”
秋娘抱住衛夫人,柔聲道:“姐姐,你回去之後,多多保重,我一定會去看你。”
“隻要知道你一切安好,見不見都沒關係。”衛夫人也是抱著秋娘,眼中竟然流下淚來:“今天我真的好歡喜,我......我從沒有像今天這般歡喜,你好好的,我.....我便是死也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