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貴妃身亡(2 / 2)

盛知鳶替皇後簪好歪了的鳳釵,扶住她的肩膀,眼中帶著深深的倦意:“哀家早就跟你說過,帝王之愛是世上最虛無縹緲的東西,抓不住的東西就不要去想了,到最後受苦的還是自己!你說皇帝委屈,難道林貴妃就不委屈了嗎?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以後不準再提,哀家累了,先去歇下了,你今夜就跪在這裏好好想想吧!”

盛知鳶說完後就步入寢殿,吩咐宮女們去妝更衣,沉重的珠玉佩環盡數取下,青竹服侍著她躺下後,青竹吹滅了燈燭走出內殿,盛知鳶躺在床上,罕見的回憶起了先皇帝。

在景文三年的故夜裏,蕭煜手持銅挑,將燈火攏成一線,他低微的眉宇之間,鐫刻著一種沉沉的抑鬱和抗拒,在火光抖動時,他對案桌邊的盛知鳶道:“梓潼。”

盛知鳶疑惑抬首看向蕭煜。

他說:“朕不想再去見德妃,你能不能幫朕想個法子。”

盛知鳶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們還要用德妃的母族父兄,為申州興建水利,那條運河不能沒有她的父親,在建造運河上,工部再補不上來第二個人,且工匠齊備、資費甚巨,這條運河若開,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她就說到這裏,因為蕭煜望著那盞燈,已在燭火下晃得閉上了眼睛,他說:“好……好。”

盛知鳶從這個掌管天下的男人身上,感受一股共通的可悲。這位君王竟然要習慣用自己的榮寵、用自己的“喜愛”,對臣子贈予一片虛無縹緲的君恩,以此安定朝臣的心,以此獲得一種無形、卻可以權衡政局的力量。

他是皇帝,但在盛知鳶眼中,他有時做著跟青樓女子做著一樣的事,是這個世上最昂貴的麵首和玩物、是一件維係君臣關係的貴重贈禮。他的身體、他的喜好、他的愛,都不屬於蕭煜自己。

她重新垂下眼眸時,聽到蕭煜起身的聲音,她知道這是要去德妃那裏,臨走之前,蕭煜忽然回首,撚著冬日裏厚重的門簾,對她道:“我還是想陪著淼兒。”

淼兒是盛知鳶的乳名。

說罷,他便離去了。

蕭煜不是一個她屬意的男人,但確實是一位治國理政的賢帝。

他上盛家府邸、跟老丞相提親禮聘時,滿目星華,躬身擺出十成十的誠意,求聘盛家女郎。而後入主東宮、登位九五,悠悠十數年,盛知鳶都記得他那雙明燦如星的眼,她隔著屏風聆聽,聽到蕭煜說:“我永遠將她當作身邊最尊貴的女子。”

於是景文帝的一生中,盛家女郎都是他身邊最尊貴的那位。是太子妃、是皇後、是他儲君的嫡母,兩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甚至共議朝政、共參案卷,寢食不離。但到景文帝臨終時,他才敢小心翼翼的問著他寵了愛了一生的女人,夫妻十八載,梓潼可曾對朕戀慕否?

盛知鳶隻是握著他的手,說,臣妾會為陛下保護好陛下最重視的東西。

是芸芸蒼生。

悠悠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