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六年秋九月
長樂宮
嫋嫋青煙從青銅香爐中升起,漫漫燭火下,一襲黑色鳳袍的女子倚靠在寬闊的座椅上,單手支著額頭閉目養神,另一隻手裏還提著筆杆,筆尖上幹涸的朱砂沉濁如暗血。身前長長的案桌上堆滿奏折案卷,大多都是皇帝批複過再送來長樂宮的。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聲響,一名太監跟殿外的女官說了什麼,盛知鳶聽到聲響後睜開鳳目,抬起額頭後捏著眉心聲音略顯疲憊道:“青竹去看看怎麼回事?”
“諾!”青竹恭敬回道後退出了殿內。
不一會青竹疾步走入殿內,跪在地上聲音微顫道:“太後娘娘,水凝宮娘娘去了!”
盛知鳶聽後抬眸目光幽深的看向青竹,青竹感受到太後的視線,身體微微顫抖,頂著壓力繼續說道:“剛剛才傳來消息,林貴妃晚膳後服了一劑安胎藥後,腹痛難耐後竟然見了紅,後來太醫去到水凝宮後,林貴妃和胎兒已經沒了!”
盛知鳶沉默了一會隨後平靜的說道:“傳哀家旨意,追封林氏為令懿皇貴妃,入葬皇陵,讓令懿皇貴妃身邊伺候的所有宮人全部入皇陵陪葬!”緊接著又說道:“青竹你一同前去,把皇後叫來長樂宮!”明明太後的聲音聽不出一點兒喜怒,但是青竹卻更加害怕,因為她清楚這隻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今天晚上終將是個不眠之夜。
一炷香後
麵容憔悴鬢發微鬆年少的蘇皇後步入寢殿內,淚眼婆娑的喚道:“母後,兒臣的孩兒,還有貴妃….!”所有嬪妃的孩子,都歸屬於皇後,都是她這個嫡母的子女,所以蘇皇後為之而痛,也屬應當。
盛知鳶擺了擺手,青竹會意,帶著殿內的宮人恭敬的退出了殿內,皇後見太後屏退宮人後,頓時脊背發涼,從太後下旨讓宮人陪葬的時候她就感到不妙,現在她更是感到心慌,她隨後一聲不吭的跪在地上。
盛知鳶倒是笑了,從座椅上起身走到皇後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皇後頭頂的鳳釵,淡然問道:“皇後有什麼錯要認?”
蘇皇後僵直著身體,低垂著眼皮,聲音嘶啞的說道:“兒臣沒有護好後宮嬪妃,沒有護好嬪妃腹中胎兒,請母後責罰!”
她的眼前是太後衣服上的繡圖,還有耳畔邊越轉越急的玉珠手串聲。
“皇後,你跟皇帝是把哀家當傻子了嗎?”太後猛的抬手給了皇後一巴掌,捏起皇後的下巴冷冷的看著皇後道:“清醒了嗎!哀家封你做皇後,不是讓你聽兩句皇帝的甜言蜜語,就傻乎乎的做起了皇帝爪牙,替他衝鋒陷陣,你這樣愚蠢下去,到最後被皇帝利用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燭光搖曳間,皇後看著太後眼中透出的狠戾,終於感覺到害怕,她慌張的哭著說道:“母後……母後,我錯了,我錯了……我跟林貴妃是有些上了年頭的齟齬,但我從沒想過要殺了她!陛下說那是、那隻是讓她不再有孕的藥,我便信了,他枕在兒臣的懷中,跟我說……他已難受得鬱結於心,一想到要跟根本沒有情意的女人甜言蜜語、假作歡愛,他就惡心得食不下咽,兒臣是他的元配嫡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