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擠進人群一看,隻見和王心台對著幹的是位青年,也就是二十多歲的樣子,身材不高,留著一個軍隊樣式的平頭,尖嘴猴腮,一手夾著香煙,另一手握著一個小小的西洋蛇皮隨身紳士鋁酒壺,對罵過程中不時就仰頭喝一口,肩膀上披著衛生局長製服,這就是為了建鎮而成立的十裏溝衛生局新局長齊博衍。
他旁邊那個看兩邊對罵而抿著嘴笑的是新治安局局長席勝魔,兩位最近駕臨這貧民窟的大人都是一水紮眼的年輕。
白元清看了兩眼就知道王心台罵街怕不是此“獠”對手,因為罵街中誰先惱了誰就敗了八成,此“獠”血口噴人、卻啜著小酒、臉上嬉皮笑臉,一副舉重若輕的模樣;對麵的王長老已經氣得渾身哆嗦、滿臉赤紅、看來想衝上去直接拿牙咬對方脖子了,明顯在罵街的技巧與風度上全都輸了。
“我們現在人手奇缺,就我們幾個老弱病殘在教會裏,你讓我們怎麼鏟掉那座垃圾山?我們鏟不動!那就隻好等你們衛生局過來封我教會了!隻能哀求耶穌恩典降臨,驅散邪靈,救我們教會於水火之中......”王心台大吼起來。
齊博衍冷笑一聲,指著王心台笑道:“好啊,我給你們的期限是一周。放心,一周後假如垃圾還在、廁所沒有,我不封你們教會,我沒這個權力。我給你家寄罰單,第一周罰你50元,第二周罰你100元,第三周再罰你150元,要不你給錢,我雇人給你清了,300元剛剛夠人力費和我們弟兄酒錢和福利;要麼你挺著,罰金也不要給,這樣金額就能進入司法程序了,我直接扔個案子進法庭告你,封你教會、凍你資產、賣你地皮是法官和我旁邊席老兄的事,關我鳥事!哈哈!”
旁邊的席勝魔笑了笑,對王心台說道:“我們在籌備建鎮,大家都知道。在這種過程中,法庭會判得極快,而且你也看過七裏河和十裏溝在城建衛生方麵的差距,要變成七裏河那樣,必須.......嗬嗬,您還是自己清了垃圾吧,大家都省事。”
看兩位大人一位無恥到極點,另一位也不站在自己利益這邊,而且後者是他叫人請過來的,誰料想“官官相護”、“迫害自己這十裏溝最偉大的教會”,王心台又是握拳又是歎氣又是狠狠的瞪著齊博衍,對方對著他昂起細瘦的脖子,眼神裏全是不屑和挑釁,嘴角還在獰笑,意思是:來啊,打我啊,打我啊,哈哈哈,你不敢!
王心台氣得挫牙挫得咯咯響,旁邊的席勝魔也有點不耐煩的勸說:“王長老,這個您就從了衛生局吧,這是規定。反正周圍清潔衛生,您這不也有好處嗎?這裏臭烘烘的全是老鼠蒼蠅,您這也容易生病不是?”
就在這時,一輛人力車急停在教會門口,接著人群後麵起了一陣騷動,有個人在朝門口擠了過來,嘴裏在大喊著:“閃開!閃開!出什麼事了?”
聽到那聲音,王心台大喜過望,也不搭理席勝魔了,踮著腳朝那人高叫道:“哎呀,我的王大記者,可算把您接來了!”
大家隻見來人是個西裝革履、渾身洋味的青年人,他方臉厚唇顯得非常有威嚴,臉上戴著的近視鏡又給他增加了文雅的說服力,一手捏著本子和鉛筆,另一隻手肆無忌憚的推開衛生局的人,直直走到王心台麵前,說道:“老王,你找我來什麼事?”
“哎呀,要靠王大名記給我做主啊,衛生局又欺負人了!那垃圾是滿清年間就留下的,他們非說是我們教會扔的,他們在搶劫勒索我!”王心台在對方麵前卑躬屈膝,滿嘴抱怨、滿臉苦色、活像個見了主子的滿清奴才。
那記者背對席勝魔和齊博衍,霸氣十足的也不轉身看看對方,而是大搖大擺的從西裝上兜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王心台趕緊從懷裏掏出火柴來,兩隻手替對方點上。
“衛生局?十裏溝何時有衛生局了?”那記者先吞雲吐霧的了一口,接著才轉身,以一種小痞子挑釁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同樣痞氣十足的齊博衍。
“你知道我是誰嗎?”王記者撇嘴冷笑著問叉腰的齊博衍。
“你不就是個算命的嗎?”齊博衍回應道。
“啥?”王記者被這回答弄愣了。
“你不是算命相麵的,你看我臉這麼久幹嘛?是不是該換副眼鏡了?你瞎了?”齊博衍叫道,他手下和周圍圍觀的百姓一起哄然大笑。
衛生局不是軟柿子,他們是一個權力急劇擴大的大部,從早晨晚上打掃衛生、到清理河道疏通下水道、還有整頓市場秩序和衛生一手包辦,是一個集後世環衛局、城管局、規劃局與一身的超級部門;
當然在那個時代,這還屬於因為皇帝喜歡而拉起來的小醜部門,他們的成員淩晨打掃衛生、中午監督市場、下午疏通下水道和垃圾水道,中間抓捕各種隨地大小便乃至吐痰的家夥,雖然因為權力急劇擴大,而收入和稅收狂增,成為金牌大部,卻屬於民間眼裏的臭豆腐部門,聞起來臭吃起來香,不過說自己吃臭豆腐又不好意思。
要知道每個地方都有秩序。
城裏出了塊空地,周圍有些居民,有人就開始賣豆芽賣白菜,開始大家都各取所需,但很快就會有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