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時不同矣(2 / 3)

方秉生再也不是他印象裏那個布袍爛皮鞋、中分頭發裏滿滿煤油味的落魄文士形象了,他現在穿著一身筆挺的英倫風小西裝、脖子上紮著領結、白襯衣亮得紮眼、腳下三節頭新皮鞋走路時候都閃閃發光,整個人臉色神態氣宇軒昂、顧盼生威,完全是一位玻璃人精英的氣質和形象了。

這變化讓向來見方秉生都是平身抱拳而過的小白瞬間愣了,因為他身體潛意識就想微微鞠躬,表示對地位高者的敬意,這是那時代人的直覺。

“哎呀,白老師,您來的太巧了,再過一會我就要出門了。”方秉生哈哈大笑,握住白元清的手,把他引到“木板沙發”上,自己坐在木板對麵矮了一頭的小馬紮上,卻若君王坐在寶座一般,神氣非凡卻又極其自然閑適,很不自然的小白不禁想到這位方先生在前十幾年裏怕都是這樣的,這才是真正的他,而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位布袍文房。

“哦,您是來說犬子填報科舉誌願的事啊。”聽了小白結結巴巴的說了來意,坐在馬紮上的方秉生皺了眉頭。

接著他抬起頭來,小白看到的是一副無所謂輕鬆的表情,隻聽方秉生說道:

“我知道,小白老師,您是想說犬子填報那樣的官缺是癡人說夢的吧?”

“嗬嗬,您不要說不,大家都懂。那種官缺以小犬的成績絕對考不上。”

“你也許好奇為什麼我要替小犬報那種官缺,因為今年考不上就考不上吧,但不可丟了方家的誌氣,我是讓小犬明白那種職位才是他應該立誌要去的,而不是為了做官就胡亂填個什麼海軍陸軍的,那是毫無骨氣的丟臉。”

“看您的表情,哈哈,要不要來杯茶?夫人,趕緊給小白老師上茶!看看我,待客不周啊,多包涵多包涵。”

“嗯,我明白,我明白。我知道您是位好老師,一直非常照顧犬子,也不忍看到失敗落榜的事。但是您說那個讓他在十裏溝再荒廢一年青春怕是不可能的了。”

方秉生說到這裏,聽小白還是拚命想扭轉自己的看法,挺直了腰揚起了頭,這樣坐在馬紮上的他才略略和坐在木板上的白元清齊平,但他氣勢早壓垮了對方,他盤算了一會,看來在想要不要說心裏話,最後他自言自語的點了點頭,開始說了起來:

“其實犬子悖逆,隻迷戀體育不愛學習,我早就覺得這家夥不是個當狀元的料子。當然現在的狀元必須善跑,不過這也是個表不是個裏;

所以很早以前,我就盤算著自己送犬子出國讀書,混個海遊士文憑再回國選缺;

但是您也知道,我那邊出了點事,別說出國海遊的事,我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不過現在事情有了轉機,我最近可能會去韶關出次長差,上帝保佑的話,一兩年之後,犬子還是有能力送出國去的。

那麼既然這樣,不如讓他熟悉一下科舉好了,考不上也挺好;否則他若中了什麼稀爛官缺,尤其是軍隊官缺,我根本不能把他送出國鍍金了,難道辭官留學?除非是哈佛或者劍橋之類,否則就是瘋了,我也沒本事送他進那種學校。

那以他現在的水平,即便考中,起點也就是一個不溫不熱的小官缺了,這起步就和人家狀元榜眼探花之流的差得太遠了,日後升官緩慢、蹉跎官場的犬子怕要後悔終身了。”

一番話說得白元清瞠目結舌,瞪著方秉生發呆——我聽到的是什麼啊?什麼意思?

好一會,他才醒悟過來,但還是瞪著眼珠子收不回去,嘴裏囁嚅著說:“這...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