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把對老二仇恨的眼神收回來,瞄了瞄三弟,宛如看著一頭給他作揖的狼,閉了眼睛,沉思了片刻,捋順了自己的馬尾辮,整了整衣服,這才笑了笑,說道:“三弟,你懂得打仗吧?大家齊心合力抵抗強敵:有披堅持銳殺進敵陣三進三出的先鋒,也有手持盾牌長槍在後麵防禦的後衛,更有提供輜重的後勤,缺了哪個都打不贏仗。現在我把我孫兒當先鋒投入敵陣,正需要你們各位防禦邪靈、異端,咱們可是德高望重的儒家書香門第,若是都入洋教殺敵,誰來祭拜列祖列宗,人家說出去豈不是會嘲……”
話還沒說完,老三已經換了一副臉色,他跳了起來,指著老大鼻子破口大罵:“龜孫!你就是想吃獨食對不對?”
“把我們的銀子退回來!”“信不信我們現在就去找老爺子伸冤”……
老三的怒罵頓時激起了房子裏李家子孫的同仇敵愾之氣,大家紛紛指著老大痛罵。
老大一揮手,凶神惡煞般吼道:“不準斯文掃地!”
這神態和老爺子一模一樣,弟弟們都愣了,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一下,但立刻臉皮又紅了起來,脖子上的青筋又鼓了出來,戟般的手指又指了起來。
但老大趁這個間隙,已經一臉冷酷的模樣發言了,這發言壓住了大家的呼聲:
老大冷笑著看著這群弟弟子侄,叫道:“既然撕破臉了,我也不怕明說!我孫兒是費了大勁在海京入學的!誰他老母的也別想給我添亂!反正木已成舟,你們膽敢告密老爺子,那就鬧唄!誰怕誰?你們都知道老爺子的脾氣,到老爺子怒火中燒的時候,誰也別想把自己兒孫送進洋教!都得乖乖的學他那套禮義廉恥!到時候,你們注定就是一群土鱉,撐死就是回湖南買個道台做做!而我孫兒,不管如何,我就是不會把他叫回來!二十年後,老子孫兒成了大宋國的封疆大吏,就算你****的在清國當道台,老子孫兒也能調動洋槍隊把你們滿門滅了!”
威脅完之後,他抽動了一下臉頰,做了笑的表情,說道:“但是你們想想看,我孫兒本來就聰敏,既然入了大宋最大的學校,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你們要是好好說話,安心做生意,還和我講兄弟之情,以後我孫兒發達了,自然忘不了各位爺爺、叔叔、弟弟們!”
但這番話能服誰?
你隨便在說漢語的地界找個七歲孩童的爺爺,哪怕是個文盲乞丐,你問他,他孫兒能不能當狀元?
誰家爺爺不是笑眯眯的說:“我孫兒最聰敏了,當個狀元不成問題。”
大家屏息凝氣不是被老大說服了,而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憑什麼你家孫兒就要飛黃騰達,我們子孫就要做土鱉,承你孫兒的鼻息?你孫兒那副鳥樣一看就是個白癡!
老四深深壓下自己胸口的怒氣,他因為二兒子和老大孫子一般年紀,也在老爺子私塾讀書,因此怒火格外的激烈,他朝前走了一步,說道:“大哥,你何必吃獨食呢?既然你認識牧師,幫個忙又能怎麼樣?難道我們兒孫發達了,還會忘記你不成?”
老五緊跟老四走了出來,叫道:“就你認識牧師嗎?反正給教會獻金是老爺子出的,我難道不是老爺子的兒子嗎?明天我們自己去找牧師!我們也求他開信入學,不信離了你,我們就連個洋教都入不成了?呸!”
老大愣了下,猛地哼了一聲,說道:“好啊,隨便你們去!反正我孫兒在海京,又不在這韶關,天高皇帝遠!到時候老爺子發現自己私塾沒有李家子孫的時候,鬧將起來,你們自求多福好了!”
說罷轉身就往臥房而去,心裏卻道:“老子費盡心機認識的牧師神甫,你們卻要搶?好!明天我就去給王牧師說你們拜邪靈、殺女嬰、販賣清國人口、做生意欺詐,乃是韶關撒旦的先鋒軍!讓你們兒孫也去洋教學堂?做夢去吧!”
老大冷冷的離開了,長房長孫冷喝道:“我父親休息了,天色不早了,鬧也鬧夠了吧,都散了吧?”
看老大一家那副嘴臉,大家氣得難受,又想到真鬧將起來,他孫兒在海京,波瀾不及,而自己的詭計要是被老爺子發現,他手操棍棒殺進家中,強搶兒孫如何是好?誰敢不給那滿清榆木腦袋的老爺子?他說不定真敢把你浸泡了豬籠。
一個個真是恨的牙根癢癢,又無計可施。
突然間,老五猛地跳了起來,他一邊跳,一邊用力猛踩腳下反光的大理石地板,狂吼著:“這是我給你搞來的地板,你家給我還來!”
隻是他穿著布鞋,再怎麼猛踹,大理石地板連絲裂紋也不會有。
然而他提醒了大家,老四轉身一腳踹倒旁邊的西洋套墊高腳椅子,叫道:“憑什麼坐老子的椅子?這是老子替你置辦的!”
一下砸了一個正著,在一聲巨響之中,頓時一片漆黑,大家躲避著亂飛的玻璃碎片和還炙熱的蠟燭油,紛紛抱著頭跑出黑漆漆的老大房子,一直到跑回自己家院子,還能聽到那邊遙遙傳來長房長孫的跳腳怒罵。
第二天,李濂文剛起床,就發現門縫裏被塞進一封信,他打開來看了,然後又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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