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沒有那麼重要。集中精力，你會明白我在說什麼的。”
“不……一直都無法明白的是你。我不需要你那樣辛苦地為我做什麼。結局已經無法改變了，不是嗎？”
“沒試過，又怎麼知道呢？”
我感到我的手腕在輕微地顫抖。
“我以為你最討厭殘暴邪惡的東西。你說過，你童年一直在書房中度過，半步不離房間，和我一樣，你不能見到那些孩子，因為他們的存在會玷汙你。你知道什麼是髒汙，什麼是潔淨。你沒必要騙自己。”
“誰又能肯定怎樣才算髒汙，怎樣才算是潔淨？事到如今還說這些幹什麼。不必把我想成什麼天使之類的東西。我和你一起墮落了，你我看見的事實這樣，我也並不是不願意提起、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隻是這個女孩，她曾經幫助過我，而她的人間還有缺憾。就是這樣簡單。”
“好，我說不過你。我同意她停止被驅逐了。”
“不喜歡室外也別強求自己那樣做。你待在建築裏看起來從容得多。”
“我覺得你會喜歡新鮮空氣。”
“我們早就死了，文森特。”
“那個女孩也已經死了。如果你想那樣做，我甚至可以把她召來這裏。如果你真的想要讓她進步得最快……你可以直接這樣說。但是你沒有。為什麼？明明我們，全部都已經死了。”
“……”
我強忍內心的怒氣。
“你想做的不僅僅是這些。”
“夠了。你不想醒來，有的是人想回到地麵上。如果你知道這裏的每分每刻都在倒計時,那就好好珍惜你那些時光。我就算想出去也出不去的。別再焦慮了，我會和你一起死的。”
“…………如果我死去了，你還會記得我嗎？你都不肯為我寫詩。你怨恨我，因為無法逃離我，因為被我束縛一生。我也為你隻能陪伴在我身邊為你感到痛苦，但是隻有你對我來說是有意義的……就算你不情願，我也要你陪在我身邊。我不能相信你的誓言。你就是這樣，你能為我抗下一劍，也可以為了別人去死，你絕對想要離開。我對你來說和其他人並沒兩樣……”
“你真的這樣覺得？”
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湊近了他的臉頰。我的怒火從未像此刻一般幾乎盛大得能看見實體。
“如果我真的那樣恨你，早該在你連呼救都不會的時候就把你悶在被褥裏讓你窒息而死，再從二樓窗口跳下去，又或者在任何你獨處的時候下手，在任何你的食物裏動手腳，甚至那麼多的你當著我的麵沉睡過去的時候，為什麼我非得等到現在，你能掌控我的來去的時候向你示威？我以為你能理解這回事。人的品行還不足以抵擋本能。初次認識你的時候我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你認為我能忍受什麼？我不是神。你太高看我了——文森特。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你想得太誇張了，文森特，想想你的父親吧。和你相處的每分每秒，我看著走廊上的掛畫就想起我那罪不至死的父親，生死未卜的母親，精神疾病的兄長。也許我是稍有天資，但是比別人多記住什麼東西又怎樣？我活著一天，或者我的靈魂未徹底破碎的一天，沒能拯救任何家人的恥辱就釘在我的心髒上，每當過去一秒就紮得更深……放棄吧，看清真相，我早就不是你初見我的時候的什麼天才老師了。我的罪並不比隨意揮霍人性命的你要輕，是你給我的這個僅次與皇帝的名號。你不想回什麼地麵，我也不想。每活著一秒就是多一分折磨，我早就不在乎什麼對錯了，沒有什麼罪是能真正救贖的。我的一生早就結束了。”
“……總之，現在我隻在乎一件事，你不能擅自為那個女孩的事去死。明白嗎？”
“會的，這件事能很輕鬆如你所願，我想很快去死也很難。”我鬆開他的領口，露出一個齜牙咧嘴的笑，“放心吧……放心吧。我會跟你一起去死的。”
“是和我一起，直到死亡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