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年,行走天下,也有過幾個化名,甚至有些還闖下過些許薄名。”
“可惜呀,江湖爾虞我詐,打打殺殺,沒什麼好的,論滋味,比這酒,可差遠了。”
楊白說完,給自己又斟了一碗。
“也許,我家先生能解你的困惑迷茫。”
衛離遞過碗,雙方互碰一下。
二人暢飲達旦,從天下大勢,到各路英豪,再到武學見解,人生感慰,幾乎是無所不談。等到分離的時候,二人均已踉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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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眉坐在馬車裏,偶爾掀起簾子向外觀看,這一路所見,讓她甚是心驚。
問了一下,才知道是醴州楓城,此處位於兩股勢力交接處,在這裏爆發過幾次戰爭,剩的一方入主後,兵丁時常欺壓百姓,搜刮財物,人們不堪其苦,要麼成為流民逃亡他處,要麼就落草為寇,幹一些打家劫舍的勾當。戰爭過後,遍野伏屍,清理不夠及時,眼下楓城正在爆發瘟疫。
蘇眉揉了揉額頭,讓駕駛馬車的侍女繞路前行,歎了口氣,轉頭問身邊的小姑娘,“想過找自己的父母嗎。”
小姑娘抬起稚嫩的臉龐,輕輕搖了搖頭。
“恨不恨他們?”
“不恨。”
“為什麼?”蘇眉有些詫異。
“哥哥說,如今世道多堅,能活下來都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不是山窮水盡,任誰也不會拋下自己的骨肉。我父母生死還兩知呢,如若活著,怕也是終日在泥淖掙紮,內心飽受烈火煎熬,如若死了,也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她口中的哥哥,指的就是嶽淵。
“所以他讓我不要恨誰,沒有必要,有恨就有痛苦。”
“泠泠,想不想學武?”
小姑娘聞言點了點頭,眼中有了期盼之色。
“他為什麼不教你武功?”蘇眉好奇道。
“我不懂,他隻說,人如果本領越大,欲望就越多,看到的越多,也就越絕望,最好就是,什麼都不要懂。”
“他還說過什麼?”
“他說如果哪一天他走了,讓我好好活下去,冷了就加衣,餓了就自己找吃的。其他的,都不要想,也沒必要。”
“想找他嗎?”蘇眉伸出手,心疼的輕輕撫摸泠泠的頭。
“他不讓我找他,他說聚散浮萍,走一段就忘一段,不希望我,是一個感恩的人。”泠泠忽然之間,淚水就湧了出來。
蘇眉輕輕替她擦掉眼淚,“你不用擔心他,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拿他怎麼樣,我教你本領,你以後去找他。”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那就是,按他說的,你隻管習武,其他的,都不要管,也不要想。也不要對我感恩,你要做不到,我便不教。”
“我做的到。”泠泠的聲音,充滿堅毅。
蘇眉再撩起窗簾一角,看著天邊雲譎波詭,隻覺世道不該如此,人心也不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