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陵百說》——德壽五十五年,花盟會已是真正的“百家爭鳴”,一百二十三家商行掌櫃,壟斷了全花陵都所有的大宗生意。或可說,除了對東州軍還有所忌憚外,花盟會已是東州的無冕之主。
《作者的話》——以上信息在第二十八回有提到過。
無為老祖鋝開被鮮血粘糊淩亂的須發,露出一種令人不敢輕視的獰笑來,即使楚麟隔著極遠,也不禁往唐朱玲處靠了一步,隱隱將她護在了身後。
他並沒有想出眼下會有什麼危險,但腳步卻擅自動了起來。
王平並沒有為之所動。
在之前短短片刻,李進與趙管事兩人已將白蓮教的陰謀拚湊了起來,讓這位在場官銜最高的參將了解了前因後果。無為老祖原想煽動院生圍攻黃字門生,借機用藥人偽作屍體,扣少盟會一個殺人之罪,再用荊鋒營的人馬上山抓人,用以逼反花盟會;被楚麟戳破了計策後,他又轉而想要圍剿在場的花盟會掌櫃,但在各種意外下,此計也已功虧一簣。花盟會的諸位掌櫃、公子都安然無恙;他裹挾的白蓮香軍已重新歸降朝廷;憑借聖火真典神功肆意妄為的他也嚐到了天外有天的滋味……看著眼前一敗塗地無為老祖,王平與楚麟一樣,實在看不出他還有什麼翻盤的餘地。
隻見無為老祖顫抖地伸出一隻手,指向了獻才台的台下。他的手掌早已沒了之前那副保養完好的圓潤模樣,猶如一支白骨枯爪般駭人。蛟壬下手雖不重,但終究是硬生生破了他的護體神功,功體一破,此刻的無為老祖已泄去了七成的修為,整個人都幹癟了下來。
但盡管如此,他的這一指也沒人敢輕視。
唐朱玲、楚麟、蛟壬、葉思雪、朱學監、吉祥如意,幾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靠了過來,看向了無為老祖所指的地方。
獻才台,在藥人上台後不久,所有人就開始四散逃竄,獻才台下那些奏樂的文武班子自然也應該盡數逃開了才是,然而無為老祖哈哈笑道:“這花陵太學中,還有未被你們擒下的信徒。”
這獻才台造成了上下兩層,上層是方才唐朱玲等人演白話戲之處,下層則隱藏在木欄布幔之後,猶如一件小屋。從外頭看,的確看不出獻才台下層中是否還藏有人。此刻聽無為老祖這麼一說,王平也不敢怠慢,他與李進、趙管事交換了一個目光,便將手一揮,兩隊重歸指揮的荊鋒營士卒立刻領命而去,將獻才台團團包圍了起來。
方才還歡呼的花陵太學眾人,被這一幕又弄得緊張了起來。
尤其是幾位花盟會的掌櫃,已經驚嚇過度的他們可再也受不了再被白蓮賊追殺一次了,見荊鋒營還未揪出獻才台裏的人,幾位掌櫃盡數圍到了王平身後。
聽到身後親衛與諸位掌櫃發出的嘈雜聲,王參將不怒自威地回頭喝問:“何事喧嘩?!”
隻見眾掌櫃中擠出一個身材略微壯碩的人來,他那一身銅錢金絲拋如今已是沾滿了泥塵,不過此人臉上市儈謙和的笑意卻一絲未減:“這位將軍,我等乃是花盟會的商人,如今賊首已滅,我等在此也無用,諸位同仁身上多少都有傷痛,可否讓我等……先行下山啊?”
“是啊!”另一個看上去略顯莽撞的掌櫃也不顧親衛的攔阻擠了上來:“我等的子女都是花陵太學的院生,剛才大家四散逃命,咱們中不少人還沒找著兒子呢!我說將軍!我徐家可是三代單傳啊!我兒子若有個三長兩短,這可不是小事!還請您先放咱們下山,等我找到了犬子下落,今後您有何差遣,我鞍前馬後替貴軍解憂就是!”
隨著兩人的開腔,一眾花盟會掌櫃都用“尋找子女”的理由鬧了起來。
唐朱玲盯著這些人看了一會兒,忽回頭道:“這兩位掌櫃有些眼熟。”
楚麟一笑,將唐朱玲身邊的位置讓給了走過來的羅念秋,在唐朱玲召集眾人扭轉了局麵後,羅念秋對她早已刮目相看,此時隻見羅念秋麵有愧色,低聲道:“唐師……唐捕快,那位身穿金錢袍的商人真是家父,咱們上台之前,你還遠遠看過一眼的。”
“嗯?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唐朱玲就算記性再好,可今日發生之事委實太過石破天驚,與“白蓮賊造反”比起來,花盟會中一位掌櫃的長相,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唐朱玲這無心的一猶豫,卻讓羅念秋誤解到了一種輕視感。
今日出了這樁事,打破白蓮賊毒計的當屬唐楚蛟葉四人,就算是再普通的院生,也能想到今後四人的地位定然會水漲船高。羅念秋是商賈世家,這種投門鑽營的眼光自然快人一步,她本想借著這一個多月來的交情,先和四人中看似最無心機的唐朱玲走近一些,誰料對方竟連自個兒老爹的相貌也沒有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