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仙木術·極之卷》——百鮮花藥,由百種花精提煉而成,生機極濃,轉腐為鮮,可逆天時。
當第一個藥人被繩子扯上台時,唐朱玲鼻子一動,已被那股熟悉的淤香弄懵了腦袋。
藥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還是被楚麟綁成一串拉上來的?
能確認的事情隻剩一點:這絕不是什麼加戲。
盡管眼前的變化讓唐捕快毫無頭緒,但在花女的直覺下,唐朱玲仍然悄然轉過身,背向台下的那隻右手緩緩伸入了衣襟,握住了隨身腰囊中的一瓶花藥。
“是按察使大人!炮製藥人之術近乎失傳,這些藥人也一定和那具假老爹一樣,是他借著州府的財力物力炮製出的!”
“燕君朧身背棺材放下藥人”的那一幕,猶如煙花般在腦海中一現,唐朱玲搖搖頭,捏緊了花藥瓶便小心挪動起腳步來。這出《五鼠鬧東京》集合了太多人的心血,唐朱玲實在不忍心當台說破“藥人”之事,讓整部好戲毀於一旦,但她更不願意楚麟冒險。
作為花女,她自然也聽聞過元末藥人的傳聞,這些行屍走肉當初做出來,是當做軍力使用的武器,是沾血不眨眼的凶悍之物。光從眼前這光景看,這些“傀儡”似乎並無什麼危險,反倒如囚犯般聽話。緊捆雙腕的繩上一旦傳來壓力,它們便像牲口一樣乖乖被牽著往前走。但盡管如此,唐朱玲依舊不敢大意,據她所知,藥人之術中存在一種名曰“令旗”的東西,據說當年明陳大戰時,明軍就是用這種令旗,才能控製藥人冒著矢石,不顧生死地衝殺陳軍陣地。
現在楚麟將這些藥人曝光於天下,那按察使想必已狠他入了骨,誰能保證他手中沒有操控藥人的令旗?萬一他急怒攻心,一揮令旗控製藥人加害楚麟……
“我怎麼學了渾少爺的毛病,沒事總是自己嚇自己?”居安思危終究不是唐朱玲的天性,不詳的猜測很快便被她拋卻在了腦後,她小心緩緩挪移著位置,趁全場都在驚歎“傀儡”逼真,一路磨著地板靠到楚麟近處。
焦急的質問悄然響起:“你哪裏找到的這些藥人?把它們帶到台上來做什麼?”
“你知道藥人?”
楚麟反問的聲調有些怪異,但眼下唐朱玲卻沒顧上:“你也知道?聽我說,這些藥人都是按察使私下炮製的!炮製藥人有違大陳律法,但他是州府高官,所以我和李大哥一直不敢揭發。你怎麼就直接把簍子捅這麼大!你爹可在京城呢!按察使狗急跳牆起來,我一個人怕保護不了你啊!”
“保護不了你”五個字一出,唐朱玲頓時自知失言,兩朵紅雲不合時宜地騰了起來,熱得她老不自在。
“若是我沒記錯,相公……不,楚麟他今天是有話和我說的。”在這種近乎微醺的一瞬間,唐朱玲唯一能回憶起的,就是當初兩人的約定:“其實,我又何嚐沒有話對他說呢?這兩個月,我著實欠他太多了……”
其實早在得知楚麟是程邢之子時,唐朱玲對他的懷疑就消去了大半,畢竟程邢是楚風花會掌櫃,就算不是富可敵國,日進鬥金總是有的,作為他的兒子,楚麟根本沒有再夥同夜盜的道理。好幾次唐朱玲在半夢半醒時捫心自問,若非紅陽被俘之後,兩人就一直狀況不斷,或許她會更早對楚麟說出真話吧。
“他會怪我騙了他嗎?不!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按察使的臉色難看的很,渾少爺說不定有危險!”唐朱玲緊張地左右張望了一圈,暗中定計道:“先想辦法讓這渾少爺躲下台去再說!可是他現在這麼顯眼……”
楚麟身邊,“張龍趙虎”兩位還在不斷拉著繩子,那一串藥人跌跌撞撞已走上來五六個,它們每被牽上來一個台下皆是一片嘩然。如今所有看客的目光幾乎都聚在這位“展昭”身上,想要讓楚麟變得不顯眼,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唐朱玲可不是有耐性的主,等不及的她學著陸凡菲,也是隨口編了一句詞:“展大俠果然了得!董賊!你狼子野心,如今證據確鑿……你做什麼?想要殺人滅口麼?”
她裝作董太師手下有出手加害一般,誇張地往楚麟麵前一擋,手上仿劍重重一揮,遙指向了董太師那處。台上武角兒頓時精神一振,這手勢正是當初約好的“開打”的信號。得了信號的眾武角立刻舉起手中的仿製刀劍刺向對方,一場遲來的打鬥終於開了場,雖說台中多了一串“傀儡”,顯得有些擁擠,不過箭離弦無悔,戲裏的正邪雙方也隻能硬起頭皮,各自尋找空曠處對打。
台上這一熱鬧,台下的歡呼聲立刻震耳欲聾起來,唐朱玲趁機一拉楚麟,借著一大片刀光劍影的掩護,將他拉到了獻才台靠後一個不起眼處,再順勢將他壓到了太師椅背後。情急之下她一時使力太大,直接將楚麟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