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沒有。”沒有楚麟的示意,蛟壬也不敢隨意將他們竊聽朱學監的事說出去:“可是你想啊,這兩天發生的事著實蹊蹺,絕不可能是巧合,背後有人推動是必然的。雖然還不知道那人是誰,可他如此迫害我們,不就是為了讓咱們黃字門生的戲不能如約上台麼?”
“你是懷疑其他三門的院生……”
“當然不是,你這想法,正中幕後黑手下懷。”蛟壬頗有深意地說著:“小唐,咱們這部《五鼠鬧東京》雖是武戲,可裏外都透著一股‘求同存異’的和氣。依我看,這在背後布局的人,就是希望咱們書院裏頭別那麼和氣。”
唐朱玲正點著頭,忽然羅念秋朗聲道:“蛟師弟說的不錯,就算莊師弟是被人故意陷害的,那多半也是將髒水潑給其他三門師兄弟的挑撥之計!”
接下來,羅念秋將剛才蛟壬小聲說的話公布了出來,周遭投過來一圈佩服的目光,害得蛟壬連頭都不敢抬了。
唐朱玲不禁好奇起來:“哎?羅師姐又不會武功,她怎麼聽到的?”
“當然是我告訴她的咯。”
一聲輕笑從另一側傳過來,唐朱玲和蛟壬恍然大悟,原來是江姬芸在中間傳的話。
“聽你一席話覺得特別在理,就傳給羅師姐聽啦。”江姬芸也對著蛟壬直點頭:“看不出來蛟師弟不但武功不弱,就連計謀也不遑多讓,是位智勇雙全之人呢。”
偷聽來的東西成了一種計謀,這種恭維聽著實在受不起。幸好這時,徐長功抱著一把琴從外頭跑了進來,原來他也學過幾手胡琴,能替得莊鬆。眾人一聲歡呼,一腔屈憤重新化作士氣,簇擁著救駕的徐長功往中院趕去。唐朱玲、蛟壬和江姬芸等人本想也跟上,卻發現羅念秋在門口給他們使眼色。
“羅師姐,怎麼了?”在被帶到一個偏僻處時,唐朱玲終於忍不住問道。
“三位,時候緊迫,我就開門見山了。”羅念秋的人站在陰影中,像是故意掩藏著眸中的火星:“莊師弟被壓傷一事,說明那些人對我少盟會的迫害,已經由暗轉明了!”
“少盟會?”唐朱玲忍不住道:“可莊師兄並非……”
“他的確並非富貴出身,卻也是與少盟會同船共濟之人。”羅念秋少見地打斷了別人的話:“雖說台麵上我不便露出怒色,可如今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
她話中的意思很明顯,以往不論少盟會也好、黃字門生也好,受到些欺負排擠,大多都是些小事,可如今已鬧到了見血、甚至有喪命危險的地步,這已超過了任何人的底線。
江姬芸從入學起就與羅念秋走得近,雖頂著個“玄字門生”的身份,卻始終站在羅念秋一邊。她即刻表態道:“羅師姐,你希望我們怎麼做?”
“那立石是古物,矗立多年都不曾出過事,此番倒塌必然是人為所致。江師妹、蛟師弟,二位都通武藝,現下離獻才開場仍有些時候,還請你們跑一趟,看看能否找出些蛛絲馬跡來。”說到這裏,羅念秋話中切齒之色又濃了三分:“雖然有些事出突然,但你們去得越快越好,我怕等咱們下了台……”
“證據就被理事官處理掉了,對吧?”蛟壬心有靈犀地接下了這半句話。
從昨日朱學監與白鹿道長的對話中,蛟壬就已經知道,書院內的黨派之爭劇烈,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結果。不論是少盟會、十德殿、聽雨樓的三派之爭,還是後來的天地玄黃四門之鬥,追溯起來都直指學宮長玉全——這個校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如果這次的立石倒塌也出自玉全的手筆,那麼他手下的理事官自然會在清理時,順手抹去不該存在的痕跡。
至於唐朱玲,她隻能隱約想到這一層,但她更疑惑的還是另一點:“羅師姐,那我去做什麼?”
“唐師妹,少盟會成員個個都出身花商世家,但其中真正懂花的卻不多,唯有你是例外。”羅念秋的前半句話說的著實有些令人可疑,不過她臉上的線條很快柔和了下來,輕柔而鄭重地囑咐道:“我怕對方還有害人的手段沒有出,他們二人在檢查立石時,還請唐師妹在這男學舍裏轉一圈,若發現什麼的可疑的東西……”
她並未將“毒藥”這種東西說出口,但與她陰鬱的目光對視許久後,就連唐朱玲也猛然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們讀書人,遇事都如下棋一樣,能從眼前一步,算到後頭的好幾步。”帶著這樣的感慨,唐朱玲應下了羅念秋的意思,三人這便分頭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