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陵百科·花藥篇》——慈音膏,取觀音草,以恒溫手法釀製而成,有染膚增白之效,其效尤勝珍珠。觀音草種植雖易,製成膏藥卻極難,觀音草藥性纖弱,稍有差池便成廢品,成藥的關竅在與,將配方密封沉釀時,將封溫恒定在一線,寒熱皆不可過丁點。
雖說昨日書院剛出過刺客,但葉思雪很清楚,唐朱玲這聲低呼絕不會與此有關。因為龍七,已被自己親手扔下了斷崖。當她跟著跑出門時,外頭隻剩下三張愁苦的臉。
見驚動了葉思雪,唐朱玲強作笑顏:“沒事,拉琴的莊師兄受了些傷,怕是……上不了台了。思雪你還是先進去補妝吧。”
想著葉思雪大概不願被旁人知道她膚黑,唐朱玲壓著心頭慌亂,忙不迭又將她推回了屋。
這時羅念秋沉聲道:“好了,蛟師弟還在外頭等著,不論莊師弟傷勢如何,咱們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用奪下今年的頭魁。”
江姬芸也恨恨地揮了揮拳:“不錯,這些波折還阻不了咱們的路,實在沒有胡琴調,咱們就隻打鑼鼓!我就不信老天……”
憤憤而談的她話頭梗在此處,沒有再說下去。
饒是唐朱玲再怎麼樂觀,也聽出了江姬芸的話中之意。昨天,百年太平的書院裏竟發生了一場未遂刺殺,目標就是江姬芸或自己其中之一;而今天,同樣參與這次獻才的琴師又受了傷。這裏頭似乎太巧合了一些。
唐朱玲不禁問道:“莊師兄是怎麼受傷的?”
“現在還不清楚,蛟師弟隻是來報個信,說他手臂血流不止。”羅念秋道:“他說,書院的理事官怕是醫道不精,而唐師妹身上或帶著止血良藥。”
“確實有幾瓶……幾瓶家裏帶來的止血花藥,我現在就去拿。”唐朱玲會意地趕忙轉身,卻忽然停步追問道:“獻才的抽簽抽過了嗎?咱們排第幾個?”
“排在第二個。”羅念秋說話時,身上散發出一種讓人安定的音調:“就算現在去看一下莊師弟,也是來得及的……順便,還能從剩下的院生裏,臨陣再找出一位琴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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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上場時出了這等蹊蹺的事情,要說心中沒有動搖那是謊話,不過幸好羅念秋在這時發揮了作用,看著她謹守方寸的一舉一動,唐朱玲也強壓心中慌亂,帶上花藥跟去了男學舍。
花陵書院中設了好幾處藥堂,當唐朱玲四女與蛟壬趕到時,那位名叫莊鬆的院生已被送到了男學舍藥堂中。一進門,先是一位理事官端著一大盆汙穢血棉借道經過,隨後濃重的金瘡藥氣味撲麵而來,唐朱玲還能從濃重的藥味中辨別出一絲血腥。
莊鬆半邊身子的衣裳都褪了下來,綁上了厚厚一層紗布。萬幸的是他臉色隻是蒼白了些,元氣神誌似都未受重創,還能起身迎接眾人。
眼下探病的人可不止唐朱玲等人,藥堂廂房裏擠著好幾名黃字門生,眾人見莊鬆還要強行起身,個個都想上去攙扶,反而擠得摩肩接踵寸步難行。江姬芸和蛟壬兩個見狀,各自施展本領,從人群縫隙中“遊”了過去,一左一右將莊鬆扶回椅子。
羅念秋問起他因何受傷,結果竟是學舍中立石倒塌所致。
莊鬆此言一出,屋中登時一靜,所有人麵麵相覷,都隻從彼此眼中看出“有鬼”兩個字。男學舍中那方立石放在那處已有數十年,風吹雨淋這麼久都不曾傾斜過一分,怎會這麼巧今天在莊鬆路經時正好向他倒了下來?
在場的院生都是昨日一同去了丙字院的,故而江唐二人遇刺一事自然沒瞞著這幾位師兄弟。和唐朱玲一樣,刺客與事故這兩件荒唐事,自然被他們擰在了一起。
眼見所有人麵色都陰沉了下來,羅念秋當即出聲打斷道:“好了,眼下莊師弟並無大礙,我們當以大事為重。大家苦練了十幾個日夜,昨夜又幾乎夙夜未眠。既然已經如此苦心準備,絕不可在上台前多生事端!方才我等經過中院,地字門的師兄弟們已在台上一展所長,我們黃字門輪著第二場,片刻就要上台。如今莊師弟受了傷,諸位之中可還有哪位精通音律?”
羅念秋一番話說下來,在場諸人的臉色這才有所好轉,互相詢問起替代莊鬆的人選來。
“羅師姐可真行啊,剛剛要亂起來的局麵,她幾句話就壓下來了。”見到羅念秋如此能耐,蛟壬忍不住湊到唐朱玲身後輕聲道:“要不是她及時出來安定軍心,說不定那暗中的黑手就得逞了。”
“什麼得逞?誰是黑手?”唐朱玲耳朵一動,並沒有回頭,隻是撇著嘴低聲回問:“是不是相公……是不是楚師弟他查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