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曆住院的最後一天,弗蘭科終於從英國回來了。之前兩人已經通過電話,了解到我每天都來醫院陪床照顧,弗蘭科很高興我倆終於和解,他也不必夾在中間難做人了。

就在我幫著阿曆父母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之際,弗蘭科終於出現在病房門口。

他的變化之大,連我這個本來就了解這段曆史的人也不免有些驚訝。原本那個愣頭青已經完全褪去了青澀,變得高大結實有型,穿著一件火紅的短袖翻領T恤,衣服下擺塞進緊巴巴的牛仔褲裏,故意顯露出他的好身材。原先短短的學生頭,現在已經留成了有型的中長發,金色的一縷發梢蓋在棱角分明的前額上,把一雙熱烈似火的綠眼睛襯得格外有神。 對比之下,原先顯得比他成熟的阿曆反而保留了更多少年時代的淳樸憨厚。

“哈哈,看誰回來了!”弗蘭科大張著雙臂衝過來給我個熱烈的擁抱,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開,再在我左右臉頰上補了兩下貼麵吻。

這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哈,以前弗蘭科可是最不喜歡這種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一開始還以為他討厭我,後來發現他對誰都這樣。現在居然能主動過來擁抱我,看來這兩年他不僅在球技上,而且在各方麵長進都不小啊。

“怎麼我剛來,你們就要走?”弗蘭科看看我們大包小包地拎在手裏,不滿地說。

我直接不客氣地把手中一個放衣服的包塞給他:“等下要堵車了,我們還要趕回去吃飯呢。”

“吃飯啊,”弗蘭科舔著臉問,“有沒有我的份?”

結果等我們下到一樓大廳的時候遇到麻煩了。

才一出電梯,就發現通往停車場的側門外邊等著好幾十個記者和一大群球迷。

“我X!”弗蘭科直接逃回電梯,我也跟著回轉,讓阿曆和他爹媽先走。

我知道還有另一條路通往停車場,可以從三樓過去,就重新按下了樓層。

弗蘭科拎著一大包阿曆的衣服,長籲了一口氣:“還好我反應快,不然被人發現和飛鷹隊的隊長在一起,明天就成醜聞了。”

他奇怪地看著我:“你怎麼不和他們一起走?”

“我也不能上新聞。”我淡淡地微笑著回答。

弗蘭科皺著眉頭尋思:“話說阿曆還真的當了隊長啊。”

我忍不住捉狹地笑了:“現在就差你了,要努力哦!”

“去去去!”弗蘭科惱火地揮手作驅趕狀。他之前不動不說話的時候簡直是帥得像古羅馬雕像,現在這樣子原形畢露的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又楞又二。

三樓到了,我倆鬼鬼祟祟地從樓梯下到停車場。遠遠看著一大群人像追逐美食的蜜蜂一樣包裹著阿曆一家人,移動到阿曆父母的車前,一直到車子開走才慢慢散開。

我和弗蘭科則很安全地未被人發現,相當坦然地上車,揚長而去。

弗蘭科帶我去的是阿曆的新家。他終於還是搬離了父母家,開始獨立生活。

和弗蘭科有所不同的是,他自己在俱樂部附近買了一座獨棟的房子,平時叫家政工打掃,有空自己做飯,沒空就出去吃。

當然現在傷了腿,他媽媽就過來照顧一段時間。反正當天晚上,他父母兄嫂、我和弗蘭科這些人楞是坐了個濟濟一堂。

席間弗蘭科一直在聊他在英國的經曆,由於他的安塔方言鬧了不少笑話。這小子居然恬不知恥地聲稱:等以後笑話攢多了要出一本書。

原本話嘮的阿曆反而成了聽眾,也許這次世界杯大傷受到的磨難使早熟的他更加低調內斂了。

等話題終於轉到我時,免不了就要問這兩年幹嘛去了。我含糊其辭地表示跟著父母做生意,幸好阿曆看出我的為難,過來把話題岔開了。

飯後,阿曆的父母和兄嫂忙著收拾,我和弗蘭科陪瘸著一條腿的阿曆在房子後麵的小花園裏坐下聊天。

說了沒幾句,弗蘭科腰間的移動電話響了。這可是個最新鮮的玩意兒,他很有點誇張地拿出來接聽,然後越走越遠,跑到花園另一頭去了。

我和阿曆目送著他走遠,然後笑著說:“他這兩年變化好大啊,發生什麼了?”

阿曆忍不住笑了:“他有女朋友了。”

“啊,難怪。我早該想到了。”我恍然大悟,一切的一切都說得通了。原本傻小子一樣的弗蘭科突然變成了一個帥氣逼人、行為得體的男人,而一向來早熟的阿曆反而還是單身。

我本想脫口而出,讓阿曆也好抓緊找個固定的女朋友了,但又想這不關我的事情,弗蘭科上次已經說我像個媽了。所以隻好收斂了自己指點江山之心,很八卦地問:“那你呢,以前那些帶回家的女孩子去哪兒了?”

阿曆不好意思地笑著揮揮手:“那是以前不懂事,我早就不那樣了。現在我是隊長了,要過正常的生活。”

“說到隊長,”阿曆話鋒一轉,“還真被你說中了,好神奇啊。”

我吃撐了一直在他座椅周圍轉悠,這時候不得不停下來,靠在他前麵的一張圓形茶幾上。八月底的夜晚頗有些涼意了,房子裏的燈光照在阿曆的臉上,勾勒出他完美的側麵線條。

我想我以後會一直記得這個畫麵,直到最後一刻。

“我記得上次和你們的約定,”我悄悄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隻要弗蘭科在我走之前當上隊長,我就把你們想知道的都說出來。”

“你還能待幾天啊?”阿曆用很溫和的聲音問。

我偷偷瞄了一眼腕帶上不起眼的電子顯示燈,琢磨了一下:“大概三四天吧。”

阿曆啞然失笑,正想說什麼,弗蘭科手裏拿著移動電話,表情怪異地走回來。

“怎麼了,你好像見鬼了?”我舉起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弗蘭科揮掌打掉我的手,一邊把移動電話塞回褲子口袋,一邊咽了口唾沫,半天才說:“剛才球隊經理打電話給我,說他們決定下賽季開始讓我當隊長。”

然後兩個人一齊看著我,六個眼睛互相瞪著不說話。

最後我忍不住樂了:“好吧,反正我要的證據都已經到手了。”

在以往執行任務時,也有將時間旅行的真相告訴別人的事情發生,一般都是出於無奈的緊急情況,而不是像我這樣類似打賭輸了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