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每天的陽光那樣,普照的是每個人......

素娜和阿和來到醫院的草坪上,在小山丘的樹下站定。

素娜背對著阿和,隻是愣愣地看著粗糙的樹幹,突然之間,好像失去了說出來的勇氣,他不在身邊,連支撐的勇氣也沒有了嗎?素娜自嘲,剛剛下定的決心,究竟被丟在了哪裏?如果,如果他不曾離開,那麼自己還會認識到自己的心意嗎?如果他不曾離開,那麼自己還會處在這麼尷尬的情況裏嗎?素娜,你真是,你現在想這些如果,有意義嗎?

“素娜?”看著素娜的背影,她好像總是出神,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阿和喚道,“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她好像很難開口,到底是什麼事?看著她這樣,心裏隱隱地泛著不安。

素娜一晃,阿和習慣性地想上前去扶她,可是她卻避開了他的手,扶住了樹幹。

“阿和……”素娜深吸一口氣,依然背對著他,非常輕,非常快地說:“我們分手吧……”

有鳥兒撲棱著翅膀,飛離這棵樹,帶來些許的噪音,“隆隆”地刮著阿和的耳膜。

“什……什麼?”阿和難以置信,他甚至真的認為,是他聽錯了,“你說什麼……”同時,心裏的不安在漸漸擴大。起風了,風灌進他的胸膛,衝擊著他心裏的恐懼。

“我說……”素娜顫抖著重複,“我說,我們分手吧……”

這次沒有鳥兒的打擾,雖然素娜說得很輕,有點有氣無力,可是它還是猶如一把利劍,貫穿阿和的耳膜,徹骨的冰涼,澆透全身,是真的嗎?

“為什麼?!!!!”阿和怒吼,一手捶在樹幹上,樹葉蕭蕭落下,形成樹簾,隔斷他的視線。手上傳來劇痛,可是,卻抵不上他心口的痛的千萬分之一。

聽著他的怒吼,聽著樹葉飛舞著劃破空間的聲音,素娜不禁瑟縮了一下,好想道歉,說她說錯了,她並不想傷害他……可是,那個躺在病床上的身影,那個很像真實的夢境,她痛,她很痛,撕心裂肺的痛……她顫抖著蹲下,捂住雙耳,不住地搖頭,她不想想起那個夢境!她不想傷害阿和,可是,到底……她抽泣地說著:

“求……求求你……不要問……”

怒不可竭!!

阿和一步跨到她身前,大力地拉起她,搖晃著她,他要搖醒她!搖醒她,讓她別再說夢話……

“什麼不要問!!!!!你莫名其妙地說分手,還讓我不要問?!!!!!!”

她較弱的身軀在自己的掌中不住的搖晃,剛才錘擊樹幹而有的血,化開在她的衣服上,形成一個個斑點……她越發地無力,隻是任由他碾碎著自己……

忽然,他不晃了,隨之而來的,是他的胸膛,自己熟悉了許久的胸膛……

他緊緊的擁住她,不安,緊張,恐懼,毫無遺漏地透過身體的接觸直接傳遞給素娜,而素娜的身體,僵硬,再也沒有以往的柔軟,她,在他的懷裏,僵硬地顫抖……

風,繼續搜刮著這片刻的安寧,它帶走了什麼嗎?

是啊……風,何曾帶走過什麼......

風停,葉落,人靜。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阿和緊張地呢喃將怔怔的素娜喚醒,就如一根根滾燙的鎖鏈般,緊緊地纏繞著她的心,勒緊,傳來窒息的疼,告訴她,這不是在做夢……

“對不起,是我,做得不夠好……是我一直都太敏感……是我一直都太激進,我會改的,相信我,我會改……”

素娜搖搖頭,說不出話,眼眶承受不了淚水的重量,落下,浸濕兩人的衣服,也浸濕了兩人的回憶……

“是我不好……剛才不應該那麼激動……不應該對你吼……”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素娜拚命地搖頭,掙紮著要離開他的懷抱,他的痛是這麼的強烈,緊緊地扼住自己的喉嚨,她不想再聽……自己已經夠痛的了,如何再去感應他的痛?!

她越是掙紮,他抱得越是緊,他要把她刻進自己的生命裏,這樣,兩人就不會分開……

素娜用盡了力氣,還是無法掙脫,她真的受不了了!她的心沒那麼堅強!她不能……不能再忍受這種痛了……她好累……真的好累……

“求求你,放開我……放開我……”素娜掙紮不動了,隻能一味地顫抖,再顫抖……

“哼……連擁抱都不可以了嗎?我又做錯了嗎?”阿和的聲音突然很低很低……手也漸漸放鬆……

“不是!不是!!不是!!!”他的聲音是那麼的痛,就像一根針穿透了空氣,直直地刺入她的心髒……她向後退了一步,離開他的胸膛……靠著樹幹,捂住自己的心口,哭泣著,顫抖著,喊了出來。

阿和站在原地,他多想上去扶住她,可是,可笑的自尊卻在這時玩弄著他,幹嘛要苦苦哀求她?!已經這麼低聲下氣了,她都毫不在意!!你又究竟在求證著什麼?!

“那麼……告訴我……是誰的錯?到底又是為了什麼?!!!!”他的聲音很冷,瞬間冷凍了素娜的心,那麼冷,那麼地痛,究竟還要痛多久,才會麻木?……

“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是我一直在……騙你……”素娜微微抬起頭,淚水如瀑布般在她的臉頰直瀉而下,滴在衣服上的血斑上,點點,恍如正在破碎的以往的回憶……

“騙我?!……”阿和麵無表情地重複著這個詞。

“是的……我一直都在騙你……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