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黑色的,筆直的,漫無止境的通道,除了黑色,還是黑色。
素娜一個人,茫然地摸索著前進,前方還是一片漆黑,不見任何的光亮。她疑惑,自己怎麼會走到這裏來?為什麼,周圍這麼黑,自己還是能看見自己?接著,她開始害怕……她開始向前奔跑,跑著跑著,周圍的黑色開始流動,旋轉,變幻,然後褪去,緊接著的是鋪天蓋地的鮮紅,在她周圍露出猙獰地臉。素娜尖叫著蹲下來,抱著頭,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嗨~素娜~你怎麼在這裏?”
素娜慢慢地,無法相信地抬起頭,一片蒸騰的白色霧氣中,漸漸露出褐色的發,和陽光般的笑臉,是他嗎?好模糊……分不清是因為自己的淚還是他周身氤氳著的霧氣……素娜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摸那片溫暖的白色,可是,手觸及的地方,是鮮紅,鮮紅的血……素娜驚恐地縮回手,看著那個身影,想要叫他,可是自己隻能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她站起來,向前踏出一步,可是他卻向後了一步,就像陪著她玩耍似的,她一步步靠近,他就一步步後退,而且離她越來越遠……她開始慌了,加快了腳下的速度,他卻更加快速地向後掠去,她追著他,耳邊閃過他的話語:
“素娜,我愛你……”
“素娜,你沒事就好……”
“素娜,我要走了……”
“素娜,再見……”
她越發地驚恐,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散在霧氣的那一頭,她不敢看,驚著叫出聲:
“太一!!不要——”
……
有什麼冰涼了自己的臉。
素娜睫毛微顫,慢慢睜開了眼,是淡綠色的衛生服,她“倏”地一下抬起頭,看著太一,他還是那麼安靜,臉色蒼白地躺在她的手邊,他的手和自己的手,緊緊相連……
還好……
隻是一場夢……
素娜輕舒一口氣,一滴清涼的淚,滾過臉頰,再次冰涼她的臉……
握著他的手更緊了幾分,有微微的濕,是她的淚?還是她的汗?她不願去分清,俯下身,靠著他的手背,輕輕地說:“太一,你快一點醒來,好不好?我很怕……”
窗外的陽光,耀眼,今天是個好天氣啊……
光輝灑在太一安睡的臉上,暖暖地,閃著光……微微地,細微得沒人察覺,他的左手中指微微地抖動了一下……
重症室外。
眾人接到消息,已經趕來。
大家隔著觀望窗,有的擔心地看著太一,有的和阿助討論著情況,有的和阿武一起安慰著嘉兒,而阿和,確是盯著素娜的背影。雖然太一的情況不容樂觀,但是素娜……昨天,她為什麼不接電話?她就這樣陪了太一一晚上嗎?沒事的,阿和,你要相信素娜!她隻是對太一覺得抱歉,沒別的感情的!
感覺到背後的目光,素娜轉過頭,看著阿和,她能從他的眼神中讀出強烈的不安。素娜歎了口氣,是時候下定決心了吧?素娜轉過來,對太一說:“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看著太一依然沒有反應,素娜的心沉了沉,說:“你別急,我很快就會回來。”萬一他在我不在的時候醒了怎麼辦?不要緊,還有嘉兒他們在。
想著,素娜將太一的手輕輕放進被子裏,再蓋蓋好,看著他,幾乎是倒走著往重症室外去。阿和的視線隨著素娜的移動而移動,心裏的不安漸漸擴大。
“你們都來了。”素娜出來和大家打招呼。
“素娜,你還好吧?”美美擔心地問,隱約地能感到素娜的悲傷。
“恩。”素娜點點頭。轉向嘉兒,“嘉兒,太一就先暫時拜托你了……”
“素娜姐?”嘉兒疑問。太一是她哥哥,即使素娜不拜托,她也會陪在哥哥身邊……而且,素娜的語氣……
素娜並沒有解釋,而是走到阿和麵前,說:“我們出去談一下。”她的語氣裏透著堅決。
眾人都投來詢問的目光。
“為什麼不能在這裏說?”阿和忽然覺得有種壓迫感,壓得自己很難受,很想甩掉這種感覺,可是它就是固執地纏著自己,讓自己不自覺地變得害怕。
“能出去談嗎?”素娜又說了一遍。雖然是詢問,但是,不容拒絕。
“素娜,你們怎麼了?”美美擔心地問。本來太一回來,大家都挺高興的;可是,太一卻變成這樣,連素娜都……太一的事不是和阿和沒關係嗎?難不成,素娜她想……?
素娜怎麼了?昨天起就很反常……也對,畢竟太一傷成這樣……何況又是為了她……可是,素娜她究竟要在這個時候要對哥哥說什麼?阿武的心裏不住地打鼓。
素娜?難道你!?我的猜測,難道真的是……在這種時刻,你做出這樣的選擇,對太一有意義嗎?對阿和,你又……光子郎不敢想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了。
看著素娜堅定的眼神,阿和突然想就這麼什麼都不顧了,管她要說什麼!隻想讓她離太一越遠越好……自己還是那麼擔心,太一會搶了他的所有嗎?
“那就出去吧。”阿和的口氣也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眾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真的是禍不單行嗎?
太一一動不動地躺著,安詳地睡著……他對這一切,有所知,有所感嗎?他會像陽光撕破黑夜那樣,從沉睡中醒來,解決這一切嗎?
是啊……他不一直“領導”著他們,“團結”著他們,走向勝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