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歸來(1 / 3)

出現在奈落眼中的最後一幕,是蒼涼悲戚的。

滿眼鋪天蓋地的灰暗低沉,猝爾灑滿天空的雪白蓮瓣,接著是激烈四射的萬丈金光,一切都像一場夢幻,最終在眼中漸漸變得黯淡遙遠。

奈落知道自己要死了,在戈薇舉弓砰然射出那白光如虹的破魔之矢時,他心裏竟然有種解脫的痛快。

最後彌留眼際的虛影,是挺身拉弓的戈薇——那身後出現的桔梗的幻影……似乎,殘留的蓮瓣之間,還有白夜滿足而釋然的輕笑……

隨後,一切化為塵埃。

桔梗拚著手塚自殺式襲擊救下琥珀的瞬間,搭箭上弓,準備一擊殺掉已經奄奄一息的奈落。但破魔之矢本就不在她能力控製之下,猶豫之間,倒是被琥珀搶了機會。

桔梗近乎愧疚地看著覆在琥珀屍體上痛哭的珊瑚,雙目通紅。然而此刻他們都沒有半分時間來悲痛,因為,現在要麵對的,是已經狂化的殺生丸!

在手塚靈魂驟然粉碎化風的瞬間,殺生丸整個身體急劇妖化,龐大如山的雪白身體帶著緊繃的力量,在這創傷遍布的天地間哀痛嘶吼——

如雷聲轟隆的嘶吼,瘋狂地席卷巨石漫天亂砸!

犬夜叉連忙布起結界,將眾人保護起來。珊瑚攬緊琥珀的屍身,遙看著瘋狂的殺生丸,頓時紅腫的眼中豆大的淚簌簌而下——同樣悲傷,讓她不堪忍受。

一旁的彌勒此刻也沒有半分力氣來幫上什麼忙。奈落徹徹底底地死了,此刻左掌中劇烈愈合的大洞帶著撕心裂肺的疼痛在摧折著他,生命最終回歸自己手中的狂喜讓他有些怔愣,可是回過神來看到滿目瘡痍和一片混亂,曆經生死後的苦劫,讓他在劇痛中心窒。

殺生丸巨大的身體不斷刨著腳下的岩石,全身不堪痛苦地顫抖著——

天地間隻有一個聲音在怒吼,在嘶聲裂肺——

消失了,不見了,失去了……

他的國光!

驀然,巨大的妖身抬頭頂空,在濃沉滾滾的黑雲下,痛苦萬分地大吼一聲。

妖紅的雙目淚水磅礴,如傾天大雨噴薄而下。

淚水濺落大地,一波一波的水霧在嘶吼中震蕩,一圈一圈,帶著無盡的悲傷、痛楚、孤單、絕望,在巨石狂卷漫天的天地間回蕩……

……

瑬姬看著沉睡的兒子冷峻的側臉,不由歎了口氣。

天上流雲飄過,在高聳入雲的石柱間暢快來回。白紗垂地,不停被盤旋不去的清風吹開又散落。

這是後殿,光滑白玉地麵連綿至白雲深處,不見邊緣。廣闊的石柱攏成的空間中,一張寬大可容數十人的巨大白羽床橫臥其間。

床上安靜躺著的,是曾經冷若冰霜的殺生丸。

瑬姬坐在床側看著陷入沉睡的兒子,身為母親的擔憂也湧上心頭。

“唉,到底該怎麼辦呢?”

瑬姬緩緩撫摸著手中的冥道石,目光恍惚。

“這是你父親留給我的最後的東西,難道現在也保不住了麼……”

瑬姬看著掌心盈黑流光的冥道石,仿佛又回到那櫻花飄飛的三月。

青蔥的原野,粉嫩花瓣撲天而來的櫻樹,因為好奇而離家出走,便在命中注定中遇到了他——西國最強者,犬大將。

瑬姬不禁看向沉睡的兒子,雍容華貴的容顏黯淡下來。

“到底是你父親的兒子,到頭來也是為了一個人類不顧一切……殺生丸,你準備就這樣一直沉睡在虛幻中嗎?……”

“殺生丸,起來為你所愛戰鬥吧,母親,為你驕傲……”

說罷,修長的手指撫向殺生丸額間的月輪,一道華光從掌心慢慢盛起。

雪白的大床柔軟而溫暖,茸茸長尾鋪開,像一團團柔棉圍裹著主人的身體。在那白光盛起之時,長尾、衣袖以及銀發,在無形的風中飄浮起來,柔逸而飄然,托著冷峻的主人,在白光中緩緩醒來。

大殿外,哀戚的氣息質化成陰雲,低低壓在上空。

所有人都到齊了,彩菜,犬夜叉,戈薇,越前,桃城,不二,小球,鈴,珊瑚,彌勒,七寶,邪見,阿哞,雲母。

原本空曠的大殿,現在甚至顯得有些擁擠。

每個人都在焦灼地等待著,慘烈戰鬥後的悲傷,使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是緊繃狀。

彩菜甚至是哭昏了好幾次,虛弱的身體再也撐不住,隻好躺回偏殿的睡榻上。小球是一定要去照顧大哥哥的媽媽的,所以哭腫了雙眼一直陪著。七寶跟在他身後,也陪著彩菜。

珊瑚是一直帶著琥珀的身體的,因為浸染四魂碎片和桔梗最後靈力的原因,琥珀的身體保存得很好。珊瑚一直不願放手,她要帶著弟弟的身體,直到消失。

彌勒陪著一直掉眼淚珊瑚,無聲地摟住她的肩安慰著。

所有人都在等待,西國之主最後的援手。

一回想起當時的場景,犬夜叉四人都不由得心有餘悸。當時妖化的殺生丸,幾乎失去了理智。龐大的妖身魔鬼一般撕扯著一切生物,大樹、岩石,甚至消失於無形的神樂都被這狂亂的妖氣逼迫得支離破碎。那雙充血鮮紅的妖目,帶著無盡的絕望和悲哀仿佛要將一切吸收進血紅的苦海。

嘶吼,崩裂,破壞,那一刻,地獄修羅都不堪這樣的崩潰與絕望!

如果不是瑬姬即使趕到,也許犬夜叉四人早已經在那毀天滅地的發狂力量下碎成塵埃。

但到目前為止,殺生丸都一直沉睡不醒,就像封印了一道嚴苛的桎梏,阻止著撕心裂肺的記憶來毀滅他的心神。

然而殺生丸越是不醒,眾人就越焦急。

在越前獲得無盡力量之後,通靈的頭腦便清晰地知道一件事——如果集齊手塚所有的牽掛,憑借鬥魂的念力,定然能找到手塚的靈魂。

但前提是,在手塚靈魂徹底消失之前。

如果手塚靈魂消失,就是他越前龍馬徹底覺醒的時刻,那時,神佛無力。

但是看到殺生丸自暴自棄地封印神識,而瑬姬更是無動於衷時,越前刹那間意識到,瑬姬根本不願意伸出援手,甚至,有可能這樣的結局,都在瑬姬的計算之內。

怎麼辦?

就這樣一切歸零嗎?

越前感到身體內的力量越來越純粹,越來越強大,在這樣下去,一切無可挽回。

越前緊盯著瑬姬雲淡風輕的微笑,沉聲質問她的選擇。

眾人都因這僅存的希望激動起來,然而不料瑬姬此刻竟是放棄的舉動。

群情激憤之下,所有的言辭都尖銳起來,隻有一點,戳進了瑬姬的內心。

如果手塚死去,殺生丸必定就此沉睡一生。

轉機,出現在瑬姬麵色沉重地步進後殿的一霎那。

於是,所有人開始了焦灼的等待。

隻要瑬姬強製喚醒殺生丸,一切都變得陽光起來。

手塚牽掛的,無非是親情、友情和愛情。隻要集中母親彩菜的靈魂、不二的靈魂,以及殺生丸的靈魂,再加上與手塚靈魂同屬鬥魂的越前靈魂的牽引,必能在茫茫冥海中,吸引出手塚的靈魂,再利用冥道石歸屬冥界卻存於現世的連通之力,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

隻要喚醒殺生丸,一切都如此美好。

時間,在流雲緩緩飄過之中,一點點毫不留情地消失。

在殺生丸緩緩睜開雙眼的時候,瑬姬是悲傷的。

丈夫注定為一個人類拚盡性命,兒子,也注定為一個人類拚盡性命。

這就是命運嗎?

瑬姬恍然不語,透徹天命的哀苦此刻充斥著心髒,苦不堪言。

殺生丸睜開眼,全身便僵硬起來,呼吸變得急促而困頓,金眸漸漸充血,濃烈的哀憤此刻席卷著漸漸清醒的頭腦。

“殺生丸!”

瑬姬忙起身急急叫了聲,若此刻殺生丸再發狂,整個宮殿怕是會被毀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