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圍巾母親倒還喜歡其餘的就沒見她用過。
自然母親不會穿戴小店裏無名的貨色母親的風度姿態不是來得沒有因由的女人真的靠穿戴起家不由你不信。
華倫泰賺了月薪故此身上也光鮮起來因為個子矮小她喜歡穿高跟鞋我真不明白穿著三四寸跟的鞋子如何健步如飛她也做得到。
星期一我提早兩節下課開車去接她。
上來坐一坐好嗎?她央求我。
我隻得上去另有一種喜悅。
那是一個深秋的下午有點徐意我發覺布朗太太病得已經很厲害了兩眼深陷麵色很差
但看見我還是殷殷的招呼像一隻老去的蝴蝶撲來撲去為我張羅吃的喝的。我很不忍將她推進房裏休息。
我與華倫泰坐在狹小的廳中良久沒有對白。
隔了許久華倫泰漠然的說:母親一去我跟英國那邊就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什麼──
母親的病是不會好的了。她說。
以前你沒提起過。
提看也沒用。她堅強而苦澀地笑。
我感動地握著她的手。
她很想念你她希望我同你走偉明她看出你來自一個高貴的家庭你是一個好孩子作為一個母親她不得不為女兒的前途設想縱使過份一點也值得原諒。
我說:哪個母親不希望女兒有個好歸宿。
可不是。華倫泰微笑。
她是一個驕傲的女子從來沒有在我麵前透露過其他。
她說:在香港我亦沒有親人混血兒往往就是這點慘到處沒有根就一顆心野得很。
我們隨即出去看電影吃飯玩得很暢快。
一個月後我聽得布朗太太的死訊。
我帶了所有的節儲去看她但是華倫泰很堅強葬禮是西式的她全權處理不需要資助也不需要同情。
她仍住在那個小小的平租的公寓裏隻不過進行了一次大掃除把所有不必要的東西一籮筐一籮筐的扔出去屋子裏頓時寬敞起來那一股發黴的味道也消失了雖然沒有添什麼新家俱也像間新公寓。
聽說業主要收房子。她說。
不怕的收不回去。我安慰她。
你快要到外國去升學了吧?
是在辦手續。
幾時去?
快得很明年一月。
她點點頭。
最近工作方麵怎麼樣?沒聽見你說起。
我將與人合股開一間時裝店。
什麼?這麼快?有資金嗎?我奇問。
有人支持沒問題。她笑笑。
你要當心外頭多壞人。
我自有分曉。她說。
我不便再說什麼因為我不能夠為她做什麼。
隔了一會她說:偉明有一件事如果不擺開來說清楚了我死不瞑目。
我嚇一跳:你說你盡管說。
她頹然其實不用說也再明白沒有了。
我已隱隱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
她說:偉明認識你這麼長的一段日子你一向待我以誠是否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呢?
我隻是一個學生我訕訕的說。
我自然知道你有許多苦衷!她苦笑但是你對我可有意思?
我沉默叫我怎麼回答呢?
她歎了一口氣。
沒有希望?她聳聳肩。
我說:華倫泰讓我們做一對最好的朋友。
自然。她點點頭好朋友。
我很難堪。
過了一會兒她問:因為我是混血兒?
我不響。
因為我長得不美?
我更不敢出聲。
開頭是因為這兩個原因但時至今日我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她儼然在江湖上混得有眉有目就快要做老板娘了而我我尚是中學生我們兩人拉扯在一起格格不入沒有幸福。
況且我從沒有想過要這麼早訂終身結婚在我來說遙遠得如地球另一麵的星至少要等我拿到博士學位之後才能夠結交女朋友事業無成更不用論婚嫁最低限度是十年後的事情了。
而華倫泰在今天已經要把握這件事時間上也太不配合。
想到這裏隻聽得華倫泰說:薑偉明說你是個壞人你又對我很好說你是個好人你又像塊木頭一樣唉真拿你沒折。
我傻笑著。
母親知道這件事之後讚我處理得好。
她說她可以放心讓我到外國去相信我可以讀到學位有一番作為。最難過是感情這一關在這方麵頭腦清醒就好辦事。
華倫泰新店開幕那一日碰巧是我到領事館取護照的那一天。
我已考入機械工程科下個月可以動身了。
我送了花籃到新店店裏在舉行一個小小的茶會華倫泰很有辦法有一大幫朋友在店裏說笑交際我詫異了短短幾個月時間她哪來的錢?哪來的朋友?
在她身旁站春黑黑的一個印度中年人我忽然明白了他對她的態度很親昵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莫非他就是華倫泰的讚助人似乎不必再問了。────
我很難過他年紀比她大得多而且有點。髒相。
這時候華倫泰音到我與我打招呼很親熱的替我介紹阿裏星先生這是薑偉明先生。
我們握握手。
阿裏星說:華倫泰提起過你說你們像兄弟姊妹般。
是的。我點點頭。
當阿裏過去招呼的他朋友的時候華倫泰悄悄說:他對我很好。
好就夠了。我說。
他是個鰥夫兩個孩子都上中學了開著小型的百貨公司經營得很得法幫了我許多忙。
人看上去很可靠。我隻能如此說。
自己過得很省對我卻很闊綽算是沒話講的了你想想我哪來的錢開店?還不都是他的。
華倫泰的氣色很好。
快樂是沒有標準的要那樣得到那樣便是快樂。
這是華倫泰的第一步。
我歎了一口氣。
在想什麼?華倫泰問。
我手續都辦好了不特地來與你辭行今天順便通知你一聲。
她點點頭神色有黯黯然。
你幾時動身?
下星期。
我不來送行了順風。
我們通信。我說:再見華倫泰。
再見華倫泰。
從此之後我們路分兩頭越來越遠以後再相逢也形同陌路人。
但我知道華倫泰會得成功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她要走的道路她會得成功。
祝福華倫泰。看完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