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頻現的奇女 (三)女人的電話(1 / 3)

女人定一定情緒,回頭看那個叫她的人,原來是個老挑山工。貧困與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縱橫的溝壑,長期的風吹日曬成就了他古銅色的皮膚,隆起的肌肉在樹葉間漏下的陽光下閃閃發亮。他見女人一直看著他不語,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要……要導遊嗎……俺……俺不專業,但路熟,以前是往山上送貨的。”

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浮上她的嘴角:“你知道從什麼地方到山頂最近嗎?”

“知道,但是山路,就怕你不行。”

女人手一擺:“沒事,走吧。”

老挑山工第一次見到體力和耐力都這麼好的女人。她雖然背著一個大包,卻一點都不比他走得慢,幾次甚至還超過了他。很快,山頂的風已吹拂在他們的身邊。

“好了,你走吧,這是勞務費。”女人掏錢給他,沒等他找就走開了。他隻聽說外國人有付小費的習慣,沒想到今天叫他給碰上了。這種事絕對不能叫那些一塊幹這個的人知道了,要不,還不得給他分了?他心中盤算著,裝出一副沒接到客人的沮喪樣子下山。

女人站在山頂,俯視下麵的一切。她看看風向,確定四周沒人之後,才拉開背包的拉鏈,拿出一隻鼓鼓的黑色塑料袋,衝著懸崖之下抬手一撒。

頓時空中有如臘月雪飛。

龍吟沒有吸煙的習慣,卻喜歡煙草迷醉的氣味。他和琴傷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心中卻在想剛才的事情。也許是琴傷生性冷淡,也許是煙霧讓一切變得迷離,他沒有詢問龍吟什麼問題,而是一直在討論他們的撒旦聖經。那本書沒有中譯本,兩個人看得很吃力,但都不會放棄。

空中有什麼東西飄落。龍吟抬頭一看,那飛動著細小灰塵的陽光光束裏,無數的白色紙片紛紛揚揚地壓下來。一片落在紅葉上,白得耀眼。冥幣。他默默地念著。胸腔中的火苗騰起又被澆滅,然後遊複燃起。他迷惑地站起來朝天空望去,山頂是空蕩蕩的,隻有鬆風陣陣。陽光溫暖而刺目,隻是陽光後麵,什麼也看不清楚。

更多白色的冥幣飄落,覆蓋著紅葉如焰。

琴傷突然狂放地笑起來:“哈哈!陛下賜予我們!感謝陛下吧,亂世風!隻有陛下才會賜予我們屬於未來的一切,現在的一切、耶和華的一切都該還給陛下!”他用打火機將地上的冥幣連同落葉一起點著,火舌舔噬著楓葉,熱浪撲麵而來。龍吟大吃一驚:“幹什麼!快滅火!”

“你忘了,陛下就是在火中!”琴傷的笑容邪惡得無比張揚,“我們要表示對他的敬意!”他毫不畏懼地靠近火堆,一隻腳已經邁進了火焰。

龍吟再也不能任他這樣下去了。他衝過去攔腰一把抱住琴傷,不顧少年的掙紮與叫罵,拖著他就向安全的地方跑去,一邊跑一邊喊人們來救火。

山林的管理員很快撲滅了火,龍吟站在旁邊,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卸去了殺手的黑風衣,此刻的龍對生命不再冷漠,他的靈魂中也充滿了溫暖。也許,他從來就沒有輕視過生命。

最令龍吟頭疼的是,今天的一切,又從何而生呢?早知為一個人居然招來這麼多麻煩,還不如不接這件事。

殺手的敏銳直覺讓他嗅到了一種血腥味,淡淡的,卻悠久而綿長。相似的手法,導演了如此之多的戲劇,卻一次也沒失手,隻慢慢地把玩龍吟的反應,這決非一般人。龍吟想著,一個個名字在他腦海中掠過,又似乎每一個名字都可以被排除,剩下的名字隻有:雲娟。好荒唐。

等他回過神來,琴傷已不見蹤影。

他突然想起琴傷的一首詞,調寄《卜算子》:

寒雨催蛩鳴,人向樓上聽。此夜浮塵俱已盡,寒窗多勞形。

淋漓血成字,慘淡花作影。卻看新痛惹舊情,欲言已無聲。

是啊,欲言已無聲。他不知道怎樣向琴傷解釋。

刑警隊的小王悄悄地在隊裏展開了詢問調查。當警察的人天生好奇心強,一看小王打聽那晚的事情,便紛紛四處探聽那晚發生了什麼。甚至還有人半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看上了雲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