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科學與靈學:孰真孰幻 之(四)深夜異事(2 / 2)

送葬那天雪鶴的父親作為那個人升遷的生意夥伴去了,父親告訴她很多有關這個人的事,可惜她都記不清了。但在她的印象裏那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但是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經退出生意場,他的眼睛裏總是閃爍著一種對世界的疑問和淡淡的哀傷,絕沒有尋常富人的油光滿麵或者暴發戶似的粗魯,而是帶著英國紳士的儒雅和溫柔。

所以夢到那個人時她沒有太多的恐懼。狹長的黑暗裏,那個叔叔和她麵對麵站著,還是像多年前一樣,瘦高,文雅,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親切可人。

“你還記得我嗎?”叔叔問。

“記得。”她沒有繞彎子,甚至也沒有害怕。

叔叔緩緩向她走過來,而她卻不解地望著他,一如當年還是中學生時的懵懂和天真。連十年也沒有,自己卻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老板娘,交際花,早已不複當年的清純女孩,在國外長期定居的老爸知道了也會生氣的吧……

那個人的眼睛裏閃現出了怒火:“我跟你有什麼仇!你那樣對我!我知道你是受人之托,可是,你也太狠心了吧……”他像一頭發怒的獅子向她撲過來,忽地一下子變得滿身鮮血淋漓,酷似背時了剮刑的犯人。

雪鶴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叔叔,我,我確實認識你,可真的沒有對你做過什麼!”

叔叔的聲音鬼魅一般幽幽地傳來:“我要找你——”

夢境突然斷了,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在黑暗中大口喘著氣。這個夢是什麼意思,莫非叔叔的冤情還沒了嗎?可惜她連叔叔的名字也記不清了,想幫他也是無能為力。

叔叔也不是我害死的,這不過是個夢而已,何必認真?天性樂觀愛玩的她想到這裏也就放心了,於是把枕頭挪到床腳,整個人翻過來又睡過去了。

居然一夜無事。

清晨,龍吟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昨晚沒有噩夢!難得難得。也許是老天可憐他昨晚驚心動魄差點喪命之後又遇到鬼紙條,不忍心讓他再受苦了吧。他苦笑:嗨,自己什麼時候也信起老天來了?

門外的紙條果然不在。哭聲也不知何時變得無影無蹤。恐嚇的手段他見多了,這根本就沒什麼新意。他用這種方式安慰著自己,一邊去推醒睡成一個“大”字的雪鶴。

一分鍾後她睜開眼睛,打了一個嗬欠:“龍哥你有事嗎,沒事別叫我了。”

“你……”這雪鶴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龍吟看著半睜杏眼如海棠初綻的雪鶴,不忍也不能得罪她,便柔聲勸道:“唉,跟我一起去看看雲娟怎麼樣,怎麼說你也是她的朋友啊?”

她的睡意頓時煙消雲散。“不,我不想去,那種地方不幹淨,雲娟這人有點靈異,我還是不去的好。”她縮進被子裏,活像一個蠶繭。

“怕什麼,有我呢,我們陽氣盛!”說這話的龍吟自己心裏更沒底。恐嚇明明是衝他來的,那些不幹淨的東西騷擾的也是他,倒是陰柔一點的雪鶴從來沒出什麼事。“現在是早晨,陽氣升騰,她不敢出來。”他說完就發現錯了,外麵飄著細雨,倒比平日的早晨陰冷許多,似乎就是專門為他而下的這場雨。雨確實是陰氣很足的啊……

“你快讓空珩教成風水先生了!這套理論不是他的《菊花祭》裏的麼?”雪鶴笑起來。

龍吟卻無法開心。他從小就是個心很重的人。窗外的細雨像是能聽懂他的心事,淅淅瀝瀝回應著他。

非到清明,非到年節,是極少會有人來探望死者的。山坡上處處青鬆似蓋,綠草如茵,掩蓋了多少已死,方生,將生和未生。宋人範成大說,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但是,在這裏,那些被酒澆淋過千百次的土饅頭,那些刻著赫赫聲名的土饅頭,和其他的相比,難道有什麼不同嗎?

守陵園的老人向山坡的一個拐角處一指:去吧,小心點,聽說她很邪的。老人的聲音如清晨峨嵋的古鍾,在洪椿曉雨中彌漫開去。

隔著雨簾,什麼也看不清楚。

轉過拐角,就是雲娟的墓地。突然他們都停住了。生者麵對死和死者麵對生,同樣的需要勇氣。他們確實有點害怕了。

他帶頭轉過去,雪鶴在後麵拉著他的袖子。

雲娟的墓前跪著一個女子,背影的曲線優美動人。在這樣的雨裏,她卻不帶任何遮雨的工具,一任冰冷的細雨將長發貼在背上,串串雨珠自她玉一般的雙臂上滾落。

莫非是她的閨中密友,來此祭奠?

“姑娘。”雪鶴輕喚。女子沒有回頭。

“這位姑娘?”龍吟的聲音大了一點。女子將手中的一枝桃花插進墓上的泥土,緩緩站起身來。一身紅底繡金鳳的旗袍燒成了雨中的火焰。

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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