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隻能在黑暗中艱難地自我催眠。
“什麼時辰了?”
那人想了一會兒,淡淡道:“該吃晚飯了。不過,那兒應該已經開始吃飯了吧。”
“哪兒?”
那人不再應答,知夏隻知道速度更快了。她忍不住將臉埋進那冰冷的懷抱,以免如刀的寒風吹痛她的臉。
山間的蛙聲和蟬鳴交織在一起,奏出一曲清新的樂曲。知夏細細聽著,在這大自然的聲音之下,她還聽見了一個微不可查的腳步聲,踩在竹葉上,沙沙作響。
來人不說話。知夏隻知道抱著她的人是跟著來人走的。是的,他們是在走,已經不是快速的移動了。知夏總感覺有一股視線在自己身上,若有若無。
知夏幾次張口,卻不知要說些什麼。隻能默默閉上嘴,等待著目的地。
約莫是一個時辰之後,知夏終於站在了土地上。知夏道:“可以鬆綁嗎?”她的手已經麻木了。
繩子剛被解開,知夏還來不及將黑布扯下,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遠遠傳來:“天堂主,這是你帶來的客人?難不成就是飛塵漫天的首領麼?”
知夏怔住,這聲音……她不會聽錯的。好熟悉。這聲音曾經大笑著,拍著她的腦袋和她說:“我們的知夏,將來一定是個漂亮的姑娘。到時一定很多人想要娶你。哈哈!”曾經惱怒著,指著她憤怒地喊著:“你個不孝女!難不成你為了那個人,還要和我決裂!脫離出葉家嗎?!”
更曾經悲傷著,語帶懷念:“知夏,你知道嗎?你的母親是一個美麗的人。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時,桃花開得很是美麗。知夏,你笑起來,很像你的母親。”
爹爹……
知夏突然彌漫出悲傷,濃濃的悲傷與痛苦。她直覺地認為,以前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在她聽見了爹爹那帶笑的話之後。
葉天成笑著的嘴角突然僵住,瞳孔疾速收縮。知夏慢慢扯下蒙住雙眼的黑布,果然看見溫暖的燭光下的葉天成。預料中的人,卻陌生的可怕。知夏躊躇著,不敢上前一步。
“知夏?”葉天成的驚訝不過一瞬,很快就恢複正常,他正色道:“你怎麼會在這裏?”繼而偏頭對著知夏身邊不遠處的人說:“天堂主,是你將我的女兒帶來的?”
知夏這才注意到身邊有人,轉頭一看,驚訝地捂住了唇。——則天。
則天笑著搖頭。他的心中十分震驚,他在看見知夏的時候就隱隱猜出了什麼,隻是一直不太願意相信罷了。誰又能想到,大昭的秘密組織的領頭人,竟然就是藍茵的十大世家中的葉家家主!
是投誠還是潛伏?
若是潛伏,那便太可怕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信仰,才能讓一個家族這麼多年來一直隱忍著,隻為等待一個機會。而現在,這個機會終於被他們等到了,刺殺聖光帝夜宸玨,讓藍茵陷入混亂,繼而瓦解!
想通這一點之後,接下來很多事情則天便也一一明白。
正靖王身中劇毒被困雲蒼城,琅琊王已死,光維王下落不明。文無賢臣,武無良將。聖光帝打壓著剩下的幾大世家,已是讓那些人怨恨不已,更何況他也沒要子嗣。隻要他死了,藍茵自然陷入混亂,到時大昭便可攻打藍茵,再加上葉家和這個組織的接應,藍茵這盤散沙,必敗無疑。
隻是葉天成怕也不知道,這些,不過因為夜宸光的出現,統統打破。
知夏愣愣看著葉天成,兩個字含糊在嘴裏怎麼也喚不出。“爹爹……”
眼前的人那般陌生,陌生到知夏不敢承認這就是她敬愛的父親。
葉天成卻毫不在意知夏的反應,隻是看著那個陌生男子,些許困惑:“你是?”
知夏隨著葉天成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一個魅惑人心的男子。小時候知夏喜歡看一些民間靈異故事,那些故事中,很多都有一個角色,狐狸精。此時這個男子,給知夏的感覺就是這般,他像是一隻高貴的狐狸。
那男人開口,音調冷漠:“越小寶呢?”
葉天成挑眉,細細打量著這個陌生人。他是誰?怎麼一來就要找小寶?葉天成看著他,麵不改色地撒謊:“她回家了。”
男人冷冷地勾起一邊的嘴角,嘲諷極了:“是麼?”他突然忘東南方走去。葉天成臉色一變,低低咳嗽一聲,知夏就看見幾道黑影一閃而過,圍繞在那男子周圍。男子神色平靜,出手,隻一招,雙掌一揮,大開大合間,那幾道黑影很快就斜飛出去,直直將幾棵竹子壓斷才止住,跌落在地,臉色已是灰敗。
葉天成的麵色緊繃,上前幾步,擋在男子麵前,氣勢和先前大不相同。那是長久以來淩駕於眾人之上形成的上位者的氣勢,霸道強悍,知夏承受不了這樣的氣勢,踉蹌著後退幾步。
她緊緊抓著胸前的衣襟,忍不住苦笑數聲。即便她再怎麼愚笨,也知道她的爹爹不是像她原以為的那樣,隻是一個單純的家主而已。
想想則天,想想夜宸光的話,知夏一點也不敢再往下想。葉天成的身份呼之欲出,知夏卻不願意承認,痛苦地閉上眼,任眼淚靜靜流下來。
“知夏。”身後有人叫了她。知夏慢慢轉身,看到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哭得更加肆無忌憚,嗓音微啞:“二哥。”
葉幽涼靜靜看著知夏,眼神悲憫,神色平靜如常,他道:“知夏,和我來。”說罷,不由分說地抓住了知夏的手腕,將她帶到山莊的東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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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葉幽涼的臉仿若蒙上了一層輕紗,模糊不清。知夏透過淚眼,靜靜看著葉幽涼。她知道,接下來她的二哥所說的,或許她並不能承受,但,她無論怎樣都要把接下來的一席話聽完。
“知夏。”葉幽涼慢慢道:“二哥接下來說的,是我們葉家守了多年的秘密,是我們每個葉家人的使命。”
葉幽涼看著知夏蒼白的臉色,忍著心裏的痛楚,道:“我們是大昭的子民。早在第一任葉家家主隨著太初皇帝打下藍茵的江山的時候,就接到了命令,潛伏下來,為日後的行動做準備。我們在藍茵,隻是為了摧毀藍茵的江山,為大昭南下做準備而已。知道為什麼族規不允許葉家人和皇家的人通婚麼?就是因為我們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