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了一排又一排的書架，心裏想的是則天給我帶來的種種消息，頗有些心不在焉，轉過最後一排書架，對於突然出現的窈窕身影讓我確確實實地嚇了一跳，我不太確定地開口：“君姑娘？”
君歡顏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明顯是被我嚇到，她回頭，臉色略微有些蒼白，見到是我很是驚訝：“林大人怎會在此？”然後頗為不自在地攏攏身上的薄紗。我低下頭，輕聲詢問：“君姑娘怎麼了，怎會深夜在此？”
君歡顏淡淡開口：“無他，隻是在懷念一個故人。”
我看著她平靜下掩藏著一絲悲傷的臉，快速地思考著那個能夠讓她的情緒有如此波動的故人是誰，努力了半天，最後的結果是——沒有。
她也不再看我，轉頭看著天上的銀月。此時的她，冷淡的可以。我忽略了心中對她的一點點同情，慢慢踱步走到她的身邊，陪著她一起看天上的月亮。
我壓著聲音詢問：“那個故人，是姑娘的心上人嗎？”
我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這可是一個大消息，一定要打聽出那個人是誰！“那，君姑娘很愛他？”
君歡顏的聲音很低，仿佛低到了塵埃，“自然是很愛的。”
“他可愛你？”
君歡顏久久不回答，眼神變得很是哀傷，我知道自己問了一個不應該問的問題。
許久，久到我以為君歡顏永遠不會回答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才聽見她平淡無奇的聲音：“他永遠不可能愛上我的。永遠也不可能……”
餘音漸漸消散在燥熱的空氣中，我略有些無措，畢竟君歡顏在我的印象中，和悲傷啊，疲憊啊這一類的詞語根本靠不上邊，但是現在的她……
我暗暗握拳，將自己心裏難得的同情心給甩掉。我是有些同情她的，身為一個敵國間諜，有了感情，便代表著離死亡不遠了。
我抓住了她的弱點，就代表勝算多了許多，我突然攬過了她的腰，君歡顏有些失神，看著眼前的不甚熟悉的臉龐，卻覺得這個懷抱很是熟悉溫暖，就連縈繞在鼻尖的氣息都熟悉得讓她想要埋在這個懷抱中大哭一場。
我笑道：“君姑娘，心情不好？不如我帶去一個地方玩玩？”
不等她反應過來，我就施展輕功，帶她來到“聽月樓”的屋頂，放開她，自己躺下來，看著頭頂浩茫的星空，心好像也廣闊了不少。
君歡顏久久失神。
這個人，不是林星野，那麼，他到底是誰？會是，他麼？
“你是誰？”
我看著她嚴肅的小臉，很是輕鬆地回答：“我是誰？我就是我啊……或者說，君姑娘把我當成了誰？難道是你的心上人？”
君歡顏輕輕歎氣：“是啊……可是我不是應該明白的嗎？他再也不可能回來的啊……林大人，你說他是不是真的沒有生還的可能了呢？”
她的眼神灼灼，眼底澄澈一片，很像知夏。想到她，心不覺就軟了幾分，我不知道君歡顏的心上人是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問星野，所以我也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
死亡，的確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它可以讓很多人分隔陰陽，可以讓很多人生無可戀。
我緊緊抿著唇，我沒辦法回答一個已經體會過愛人死去的女子，畢竟，死神的鐮刀常年掛在我的頭上，我也不確定何時，這把鐮刀就會把我的生命給收割。
我的心已經被毒蛇給侵蝕，充滿了自私與惡毒，即使我曾經想要放開手，不想要拖累知夏，但是看著她浪跡天涯，看著她莫名地堅持著想要找到一個她並不知道是誰的人，我心間的壁壘頓時崩塌。
我知道我根本不是一個會放手的人，我永遠也學不會放手，隻會緊緊抓住想要的那個人。
即使，我知道，這樣對知夏並不公平，但我在她的身邊日子越久，心裏的自私就越多，已經，沒辦法放手了啊……
視線又開始模糊了，我趕緊掐住右手的虎口，慢慢緩過來了。
低頭看著手掌，時日，無多了嗎？
這個秘密我守的太過辛苦，辛苦的想要逃離。
知夏，如果你知道我是一個這般自私的家夥，會恨我嗎？會的吧，因為夜宸光自私的想要把你綁在身邊一生一世，即便是這樣，我還是不想讓你知道我的秘密。
知夏，你可知，就因為這樣一個可笑的理由，我就把你的一生毀了……
知夏，和我一起墮入九天閻羅，你會不會害怕？
原來，我真的是一個可惡的人啊……哈哈……
用手覆蓋眼睛，我無聲的笑了。
感覺到有一點點水珠打濕了手背。
君歡顏看著那個男子，突然感覺到一種無言的悲涼在他的身邊爆發，她無聲地呼喚：“夜宸光，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愛你。原來，你真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