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捱到天亮，屠飛鴛推開門走出去，來到前頭，在廳裏掃了一圈，走到果盤裏摸了隻果子，送到嘴邊啃起來。
“屠姑娘，早。”身後傳來道。
屠飛鴛咽下口裏的果子，轉過身去：“王爺，早。”
仍舊是那個微胖的身影，卻再也不是黑黑胖胖的模樣。但見她的臉頰細嫩猶如初生的嬰兒，又帶著淡淡的粉，襯著她如黑珍珠一般的雙瞳，勾人心魄。
“嗯。”封仁烈點了點頭。他本來想說，不必叫他王爺。可是不叫他王爺，叫他什麼呢？愣神之際，屠飛鴛已經移開目光，又從盤子裏拿了果子吃起來。封仁烈的喉間動了動，什麼也沒說。
吃了兩個果子，屠飛鴛便不再動了。坐在桌邊，等著開飯。餓了幾天，已經是極限，再節食下去，她怕把胃給折騰壞了。
封仁烈在她對麵坐下來。
“王爺今日起得早？”屠飛鴛率先開口打破寂靜。
封仁烈抿了抿唇：“我每日都是這般時辰起身。”
“是我平時睡得沉了。”屠飛鴛笑了笑。
他不是那個意思，封仁烈抿了抿唇：“我聽穆神醫說，你每日都很累，睡得沉也是尋常。”
“是有些累。”屠飛鴛笑著道。前幾日，她的確很累。不過這兩日倒是奇怪，先是在藥桶裏睡著了，然後醒來也不累，反而覺得精神充實。心中一動，對封仁烈道：“多謝王爺這些日子的守護，讓我無後顧之憂。”
“不值得什麼。”封仁烈道。
屠飛鴛認真道：“若非王爺，隻怕嘉儀公主早就找來了，也沒有我這幾日的安寧。”
封仁烈頓了頓，才道：“她並沒有派人來找麻煩。”
“一回也沒有嗎？”屠飛鴛驚訝挑眉。
封仁烈沉吟了下，說道：“倒是有一回，莊裏發生騷亂，我帶人去瞧，發現是虛驚一場。”說到這裏，又補了一句：“她沒有來找你麻煩。”
嘉儀公主畢竟是皇室中人，又是他的皇姐，在外人麵前，不論如何也要維護其顏麵。
屠飛鴛根本沒往這方麵想，她注意的是另一方麵。聽見封仁烈說，心中一動：“是什麼時候？”
時辰還早，穆神醫和孟莊主還沒有來。封仁烈見屠飛鴛屢屢發問，隻當她故意找話題，便道：“前天晌午，我的手下發現莊裏出現騷亂，便趕去瞧。並沒有什麼，原是一隻野羊，不知怎的闖入進來，已經攆跑了。”
前天晌午？不就是她頭一回看見阿清？屠飛鴛抬起手指，扣在腿上，表麵上做出虛驚一場的模樣：“哦，原來如此。看來還真是我小人之心，度公主的君子之腹了。”
封仁烈聽到這裏，不免有些尷尬。嘉儀公主何曾有君子之腹？屠飛鴛的父母更是深受其害，就連屠飛鴛也險些……他見識過屠飛鴛的脾氣，心裏曉得屠飛鴛絕不是說真的，便當她譏諷來，不肯說話了。
屠飛鴛的心神沉浸在阿清的事情上，見他不說話，便也不主動開口了。反正已經套出話來，微微出神，隻想著這兩日的蹊蹺。
“阿鴛，你起了？”不多久，孟莊主和穆神醫攜手走進來。
屠飛鴛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我餓了，睡不著，就起來吃點東西。”
她不再是從前那般黢黑的模樣，一張臉兒白生生的，被初晨的日頭一照，粉粉嫩嫩，好似新挖的荷藕。略帶羞澀地瞧過來，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餓了吧？早飯多吃些。”穆神醫憐愛地摸了摸她的臉。才一觸，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往日瞧不出來，你這肌膚，可真是細嫩。”
屠飛鴛心裏得意。等飯菜端上來，便開始填肚子。早飯有小米粥，有碎肉粥，有春卷，有葷素餡兒的包子各兩碟，還有其他一些點心果子，林林總總擺了一桌。屠飛鴛沒有多吃，她頭幾日幾乎沒怎麼吃東西，驟然暴食也不好。
何況，她還要減肥呢。
“幹娘，我去泡藥了。”不等他們吃完，屠飛鴛便起身往外去了。
她還沒填飽肚子，聞著香味兒，止不住便想多吃些。這種看得見卻不能吃的滋味兒，實在磨人，不如去泡藥，早完早了。
何況，她還有件事，要驗證一下。
來到密室裏，屠飛鴛將門關上，想了想，從裏麵栓上。然後脫下衣服，泡進藥桶裏。奶白色的藥湯，觸到肌膚，如萬千隻螞蟻爬到身上。鑽進肌膚裏、筋肉裏、骨頭裏、心裏。
這麼癢——她怎麼睡著的？
屠飛鴛將腦袋靠在木桶上，閉上眼睛。
“喀！”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就像屋外鳥兒銜著一粒草籽掉落在瓦片上，無比輕微。
屠飛鴛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緊了緊。不多時，但覺一個蝴蝶扇翅般輕柔的吻，落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