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暖暖(1 / 2)

風雪漫天,正是行路最難時。

冷山裹了裹披風,小心地扒開一捧積雪,果然又在積雪下發現了一叢開得嫩嫩怯怯的小黃花,不由又是一陣驚喜,淮州果然天寶物華,竟然會有這麼多成片的雪中黃,又夠他揮霍得好大一陣了。

正要回身取出藥鏟來采,忽聽得山上簌簌有聲發出,一個紅影如從空中飛墜,借著斜坡之勢貼地滑衝了下來,在上方一處雪丘上略被阻了阻,緩了衝勢,然後才咚地一下慢慢滾落下來,正一頭紮進被驚呆了的冷山懷裏。

冷山下意識地伸開雙手接住,待看清了是何物,不由喃喃道:“淮州這天上不僅會下雪,還會下女子麼?”

紅衣女子正被摔得七葷八素,正要呼痛,聽了他這一句話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哪個角落裏蹦出來的呆子……”冷山一愣,趕緊鬆手,那女子不提防他會放手,“啪”地摔在地上,不由嗔道:“哎喲,疼死我了!”

冷山這才覺得自己剛才舉動有些不對,趕緊又將女子攙了起來:“對不住,對不住,姑娘,你摔到哪兒了?容在下幫你看看……”

紅衣女子眉毛一揚:“你是大夫?你會看病治傷?”她本以為這呆子隻是順口而斥,沒想到冷山真的點了點頭,正色道:“是藥師,亦通醫術。”見女子一足著地,一足卻踮著,已是蹲下身來自她的足踝輕輕捏起,捏到小腿位置,女子蹙眉正要叫停,冷山已是住了手:“小腿脛骨裂了,好在沒斷。”

左右看了看,折了兩枝粗灌木枝來,從身後藥囊中取出一捆繩子,截了一節,先將她的小腿固定好,這才抬頭問道:“姑娘可還有別處不適?若沒有,我就先將姑娘帶下山去;斷腿不可受寒,不然易成跛足。”

女子見他處理傷骨幹淨利落,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我就隻這處疼痛,別的倒是無恙。”看了眼下山的路,又遲疑道,“隻是天雪路滑,要如何下山?”

冷山先“哦”了一聲,然後無知無覺道:“自是負你下山。”看了眼女子,點點頭接著說道,“看你身形,不會很重,我還背負得住,你放心好了。”

女子不由愣了愣,心裏嘀咕此人還真是個呆子,見他已經半蹲了身子等自己,抿了抿嘴伏上他背上來:“喂,你叫什麼名字?你不是淮州人氏?”

“冷山;不是。”冷山將女子負在背上,猶為可惜地看了眼被女子滑下時蹭成爛泥的雪中黃,一手提了藥囊,一手拄了根木棍,慢慢往山下走去。

“我叫曲昭。姓冷的,你從哪兒來的?到淮州幹什麼?”

“先在梁國,然後去了燕州;師父來淮州訪友,帶我一起……”

一問一答間,曲昭這才發現,冷山除了醫和藥,其餘的事還真是有點呆,尤其是不會說話,總是她問一句,冷山就答一句,莫說主動了,就是回答都特別地精簡,不由大感興趣起來;平素與她交談的,哪一個不是能說會道,舌綻蓮花,沒想到偷偷溜出來,不小心跌下山,會遇到這樣一個不通情趣的木頭。

說說問問間,冷山已負著曲昭下了山,徑直回了他借宿的那戶農家來。跟主人打了聲招呼,將曲昭放在他那張木板臨時搭的床上坐了,急忙去打來一桶熱水,將曲昭的傷腿輕輕握起,褪了鞋襪,慢慢放進桶中。

曲昭這才發現桶中並非清水,有一股藥味撲上鼻間,傷腿一放入藥液中,頓覺疼痛漸緩,骨裂的那處也暖暖癢癢的格外舒服;不由驚喜,正要開口言謝,抬頭見冷山已淨了手,另端了一杯水,遞了一丸藥到自己麵前來:“吃藥,會好得更快。”

明明才認識此人,交談尚淺,曲昭卻覺得冷山值得信賴,當下毫不猶豫地取過藥來含水咽下,將杯子遞還給冷山,見他額頭已微微冒汗,想了想,拉住了他輕聲道:“蹲下。”

冷山不名所以,但也老實地依言蹲下。曲昭從懷中掏出一條雪白的帕子,輕輕為他拭掉額頭的汗水,見冷山一直冰塊般沒有表情的臉瞬間通紅,不由又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眼兒彎彎道:“呆子,你怎的比女人還害羞?”

冷山嚅嚅無言,站起身來愣了片刻,才想得個借口,結巴道:“我…去熬藥。”語音未落,慌不擇路地轉身向房外走去,差點沒撞上門框,聽到身後傳來曲昭銀鈴般的笑聲,便是耳朵也燒得紅了,更不敢回頭。

不用回頭,林真武也聽出了是林漠的腳步聲。

“將軍,那幫龜孫子又在鳴翠樓喝酒鬧事了,還打傷了幾個酒樓的客人……”林漠憤憤不平地向將軍稟報最近那兩千五城兵馬司的人員動靜,自這幫龜孫子來了錦城,三天兩頭就惹出些事來,偏將軍不以錦城軍紀約束,隻由著胡監軍小作懲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