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旁人的女人
這個光怪陸離的城市，街燈閃耀，黑夜如白晝。
一種疲憊的感覺彌漫在顧曼兮的周身，她略略的將身子倚在車窗上，隔著深色的玻璃，望著窗外。
一棟棟的高樓燈火輝煌，也許還有很多人在挑燈，生活總是不易的。
一輛一輛的車子從車窗邊駛過，司機將車子開的極慢極穩，因此也被很多過往的車子恩喇叭，甚至一些開著吉利，海馬的車主還搖下車窗豎起中指，恨恨的罵了幾句。
司機卻仿若未聽見一般隻是不理。任何一輛卡宴被以這樣的龜速駕駛都會挨罵吧。
顧曼兮不用多思考便能料想到，必定是陸遠山交代的。
他一直都是那樣體貼入微，細心周到的人。
例假什麼時候來，他記得比自己還要清楚；分明是差不多的球鞋，他卻能一眼看出那細微的差別，知道自己必定又出門了；母親的忌日，他提前一周便會和自己商議適宜；孩子還有好幾個月才會出生，他卻依然安排好了產房，孩子的衣物，臥室，亦是一應俱全……
怎麼辦？顧曼兮覺得自己一直守候的東西好像在慢慢的流失，害怕及恐懼侵襲著自己的心脈，一點一點的啃咬著，好疼……
汽車的行駛路線竟似故意安排一般，竟然經過了市立醫院，顧曼兮清晰的記得在這裏，她是如何目睹陸遠山的喜不自勝的。他斂著滿滿的期待與小心載著她來醫院，得知確實懷孕的結果之後又是如何的驚喜與興奮，那本就絕美的天下無雙的眼睛像是蓄滿了漫天地星光一般的璀璨奪目。那時的他眉眼之間滿溢的絕對不是如今的情緒。
“停車！”顧曼兮擲地有聲的開口。
司機亦是並未料到這突然的指令，猶豫著開口，“陸先生交代了直接回家的。”
“停車！”聲音驟然起高，顧曼兮不自禁的重複了一遍，往日裏她決計不是那種仗勢欺人，頤然氣指的模樣，今日的自己實在是害怕、煩躁的不自己。
待司機反應過來，將車子穩穩的停住，已然駛去了百米之遠。
徑直的拉開車門下了車，司機本欲跟隨，顧曼兮毅然的揮手製止了。司機亦是不再堅持，隻是從車中取了一件大衣交與顧曼兮。
夜晚的氣溫著實有些涼，清涼的夜風撲打在臉上，混沌煩躁的腦袋著實有了些許的清明。
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竟然在意起陸遠山的想法，她擔心失去目前這安娛的生活，她竟然像一個正常的妻子一般的央求一個丈夫早些回家？
可是，她們分明就不是一般的夫妻。
冷熱交替，溫差的刺激，顧曼兮確實覺得有些冷了，攏了攏身上的衣服，以給自己取暖。
這樣一棟孤高的建築物屹立在這個城市的一隅，每天承載著那樣多的歡喜悲憂，可是它卻事不關己仿若一個外人一般的冷眼旁觀，睥睨眾生。
醫院仍舊人來人往，沒有因為已然入夜而消減它的繁忙。
果然這個世間的歡笑與憂愁向來是與旁人無關的。
“嘀——嘟——，嘀——嘟——”救護車鳴著那標誌性的笛聲駛回來。
顧曼兮冷笑著錯身讓開，因而一眼便瞥見了身子斜後方的男子。
雙手插袋，交叉著雙腿，倚著一輛墨黑而蹭亮的車子，一派的閑適。
帶著失望與探究，眼裏甚至還蘊藏著懷念與留戀。注意到自己已然發現了他，亦不閃躲，大方的緩緩走向前。
“曼兮，”他就那樣肆無忌憚的看著她，仿若以往一樣，甚至還要無中生有的給她判刑，“你淪陷了。”仿若不夠一般，又添道：“似乎，你真的要成為旁人的女人了？”
沒有詢問，沒有質疑，竟是這樣色厲內荏的指控。
顧曼兮禁不住苦笑，她幾乎都要忘了，林未遠或許別的本事沒有，但卻總是有本事讓人心情更糟更亂。
顧曼兮隻撇過頭不理他，她實在弄不明白既然主動放棄之後還這般糾纏究竟有什麼意義？
夜涼如水，林未遠亦是禁不住暗淡了目光，沉下了眸色，往旁邊挪了些許，擋在了風口，“旁人的女人？”自嘲的問著，不知是問自己還是問顧曼兮，林未遠不置可否的一笑，直視著顧曼兮，帶著那樣熾烈的眼神，微微的又是稍稍向前挪了一步。
“曼兮，”好聽的嗓音仿佛帶著蠱惑一般，“你難道不就是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