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山雪覆,冥冥洞天窟。
無比動容的凝視著石壁上雕刻的文字,蠻荒之息在心頭湧動。再回首看向那被鐵鏈拴在半空的巨鼎,顧念綰感覺自己變得渺小宛若塵埃。
吾至此,觀地火翻湧,深淵如邃,神鼎鎖空,真乃鬼斧神工也。常念天星之堅,凡火難熔,取之碎屑置於神鼎,以盼之。
手指順著石壁上的刻字緩緩遊走,一字一句的拓印到了自己的心頭。撥開沉積的塵土,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出現在了顧念綰的眼中。屠洺,這是顧念綰從未聽過的名字,但一種莫名的感覺告訴他,這個人就是莽山宮的開山祖師,屠祖。
這字是屠祖刻在石壁上的,然而身後的絕景卻並非屠祖所為。早在莽山宮建立之前,這地火神鼎就已經存在於此處不知多久了,顧念綰的震驚與膜拜更加的狂熱了起來。
顧念綰同樣注意到了屠祖話裏更加重要的東西,天星。屠祖將天星的碎片放到了鼎裏?念及此,顧念綰立刻看向巨鼎,眼神中閃爍著驚喜的光彩。低頭望向湧動的地火,顧念綰眼神從猶豫變得堅定,但顧念綰深知地火的可怕,並沒有貿然出手,而是退後幾步,盤膝坐到了地上。
閉目,在腦海中演練著躍上巨鼎的過程,地火的熾熱,數百年的煆燒,巨鼎上定無落足之地。鐵鏈懸於地火之上,也斷然不可能成為借力之物。縱使身法絕頂,然而毫無立足之地,該如何取得鼎中之物呢?
思索良久,顧念綰忽然睜開雙眼看向了上麵。眯起雙眼,顧念綰耐心的在石壁頂仔細的尋找著自己想要的東西,某一刻,顧念綰的眼眸波動了一下,隨即死死地盯住了那個地方。微弱的光芒,那正是顧念綰想要的東西。
猛地站起身,顧念綰環視四周的石壁,默默的在心裏盤算著。忽的抽出佩劍,顧念綰揮劍躍起,一腳踏在了石壁上一小塊突出的石頭上,借力而起,如法炮製,轉眼間顧念綰已然縱躍到了極高的地方。然而,下一個可以借力的落腳石,即便是顧念綰的身法,也絕無可能一躍而上。顧念綰隻能借助手中的佩劍故技重施,將劍刺入石壁,然後整個人蕩到高處,在蕩起的一瞬間將劍拔出,身體借勢而上。這一切,言語上說著輕鬆,但想要做到卻是極難的,即便是顧念綰也險些被拔劍的那一下給拽下來。
有驚無險,顧念綰飛躍到了那透光的狹縫處,沒有任何猶豫的機會,自己能夠在半空滯留隻會是極短的瞬間,必須在身體不可抗拒的下落之前,將石壁打破。沒錯,這就是顧念綰想要做到的事情,用手中的佩劍,借助眼前極為狹小的裂縫將石壁打穿。石壁打開,顧念綰就可以讓外麵冰寒刺骨的積雪落到地火與巨鼎之上,為自己創造出可以立足的地方來。
“奔雷萬鈞九霄鎮,邪祟魍魎盡歸塵!第三劍,鎮祟!”
顧念綰踏在最後一塊石頭上,一躍而起,千鈞一發之際,顧念綰揮劍怒喝,百家之長融彙一身而悟出的浮世九劍,第三劍鎮祟全力斬出。勢若奔雷,劍刃應聲碎裂,與轟然崩塌的石壁一同墜入深淵。顧念綰一式鎮祟,竟真的硬生生斬開了玄岩石壁。
腳踏石壁,顧念綰隨之墜落,雙臂揮舞掃開散落的碎石,狼狽不堪,險之又險的抓住了石壁,總算是沒有跟著一起掉進那熔人血骨的地火當中。然而,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一陣陣劇烈的震動傳來,顧念綰險些脫手,猛地一抬頭,顧念綰見到了記憶猶新的一幕。
白花花的積雪,黑壓壓的落下,來不及猶豫,顧念綰雙臂發力,將自己撐了上來,幾乎是翻滾著躲進了被他推開的石門後麵。下一刻,積雪砸落而下,聲音震耳欲聾。被鐵鏈拴在半空的巨鼎,隨著鐵鏈的劇烈晃動,在空中震蕩著。
在顧念綰看不到的深處,奔湧的落雪起初隻能落到地火上百尺,便消融殆盡,但雪勢洶湧,終歸還是平息了地火的熾熱。靠在石門上的顧念綰,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全力一劍幾乎耗盡了顧念綰全部的氣力,此刻的他雙臂都在止不住的顫抖。低頭看向握著殘缺劍柄的手,手掌已然浸透了鮮血,滴落到地上,可自己卻全然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痛楚,無力,麻木,充斥著整個身體。
劇烈的震動平息,顧念綰撐著石門轉身,第一眼就看到了完全變成了青色的巨鼎。顧念綰心下大喜,自己的辦法奏效了。炙烤的灼熱感消散了大半,踉蹌的來到斷崖邊,地火之上出現了大塊大塊的黑色,好似被封印了一般。望向頭頂,被自己打穿的洞口,隻有零星的雪花飄落。巨鼎被鐵鏈拉扯,靜靜的懸在眼前,一切都變得平靜異常。
顧念綰深知遲則生變的道理,拖著早已疲憊不堪的身體,腳踏鐵鏈穩穩地落在了巨鼎的邊緣。看向鼎中的那一刻,顧念綰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