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曉變知詭,以申平亥(1 / 2)

日上三竿,千佛殿前,顧念綰手臂揮灑如鞭,一套套拳法行雲流水,象形拳講究形似神通,猴拳靈動,鶴拳自如,降龍伏虎,驅鷹擒豹。顧念綰腳下生蓮,時而如毒蛇般,招式刁鑽毒辣,時而如猛虎般,揮拳剛猛逼人。

而麵對顧念綰如此變幻莫測的攻勢,浣溪山莊莊主蘇青,雙手負背,步伐怪異,看似雜亂,但無論顧念綰如何變幻拳勢,蘇青總能在顧念綰的拳勢貼近之前,將之避過。

輾轉騰挪,兩人宛如兩隻狡猾的狐狸一般,在千佛殿前玩起了抓人遊戲。然而這一切,在真正的高手眼裏卻完全不一樣,這兩人的步伐身法,完全超出了在場之人的想象。顧念綰拳腳配合,將少林獨門的象形拳與脫胎自一葦渡江的身法融會貫通,完美交融,拳勢之中又蘊含著剛猛強硬的羅漢之意,尋常之人,不出十個回合便會徹底被限製住自己的步法,步法被限製,再想躲開如此威嚇力十足的拳法,完全是不可能的。

然而,再看此刻的蘇青,看似漫不經心的樣子,實則眼神銳利,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顧念綰的身上。浣溪山莊位於塞北寒冷的雪山上,常年的積雪寒冰,讓浣溪山莊的門人都鍛煉出了十分迅捷的步法,即使在難以站立的寒冰之上,也能健步如飛,正因此,浣溪山莊這獨門的身法,也被世人戲稱為“冰鉤”,寓意如鉤子般嵌入冰體,才能有此般的鬼魅身法。而這獨門絕技的真正名字,便叫做“登峰采蓮”。

當世武林四大絕世身法,武當梯雲縱,少林一葦渡江,浣溪山莊登峰采蓮還有柳不爭的獨門絕技,踏馬飛槍。蘇青身為浣溪山莊第五代莊主,也被認為是開山始祖王浣之後,最驚才絕豔的一代莊主。登峰采蓮已然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雖然蘇青為人低調謙和,但內心多少也是難免的自傲。論身法,放眼江湖,蘇青看得入眼的不過五指之數。

然而此刻,蘇青心下駭然,顧念綰所施展的身法,竟然隱隱壓製住了自己的登峰采蓮,若非靠著自身幾十年的內力底蘊,強行抵擋住了顧念綰的壓製,此刻他早已潰敗下來了。

“這小子的身法如此詭異,師太可認得?”

張之清內息平穩,目不轉睛的盯著顧念綰和蘇青,然而怎麼看都沒有看出,顧念綰使的是哪門哪派的身法,故而對著身邊的慧心師太詢問道。

慧心師太低眉一歎,追憶一般的說道。

“少林一塊石,都道是個人。分明是個人,分明是個石。石何石?麵壁石。人何人?麵壁佛。王孫麵壁九年經,九年麵壁佛祖成。佛祖成,空全身。全身精入石,靈石肖全形。少林萬古統宗門。”

張之清聽的雲裏霧裏,分明是個人?分明是個石?…佛祖成,空全身…精入石,肖全形…嘴裏反複念叨著慧心師太的話,張之清的眉頭隆起又落下,一雙眼眸逐漸露出了通悟的神光。

石,何石?人,何人?石,即是人。人,即是石。一葦渡江,梯雲縱,登峰采蓮,踏馬飛槍,既是身法,便是身法,縱然各異,不過踏地而行爾。

此番道理,張之清想得明白,蘇青自然也想得通。顧念綰的步法一直在不停的變幻著,直到蘇青從顧念綰的步法當中逐漸感受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感覺,才覺豁然開朗。

步伐身法,其絕妙之處就在於一個變字。然而,世人稱之一葦渡江,它便有了自己的形狀,即使亦有變幻之處,然終究逃不出早已固化的招式套路,便丟掉了最本質的變字。知我大師所傳之身法,集眾家之所長,海納百川,讓人根本無法捉摸,看似雜亂無章,章法難尋,卻如返璞歸真一般,秉承了最根本的變字。

道理易懂,若要真的做到卻又是另話了。各派所長之身法,各有章法,大相徑庭,矛盾相悖。想要將不同的身法融會貫通,並且做到遊刃有餘,收放自如,不僅需要有絕對的天資,還要經曆常人難以想象的磨練才可以。嵩山五年,知我大師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眼前這顧府的長公子,又究竟是一位如何驚才絕豔之人。

感歎間,蘇青雙臂舒展而開,撣手打中顧念綰的手腕,顧念綰隻覺得一陣酥麻之感傳遍整條手臂,好似一瞬間脫力了一般。顧念綰身形一滯,蘇青逮住機會,推掌直取顧念綰胸口而去。顧念綰雙腳猛地踏住地麵,腳下青磚寸寸碎裂,腰背猛然發力,整個上身向後仰去,與此同時雙手撐住地麵,整個人猶如一座拱橋一般。

蘇青掌風刮著顧念綰胸前的衣襟而過,將衣裳的布料盡數撕裂,一股刺骨寒氣讓顧念綰有一種止不住打哆嗦的感覺。絲毫不敢大意半分,顧念綰雙臂發力,彈腿而起,雙腳直奔蘇青下盤而去。然而,蘇青似乎早有預料,登峰采蓮,縱身一躍,竟是借著顧念綰的雙腿高高躍起,同時擺出了頭下腳上的詭異姿勢。蘇青的身體在空中扭轉,依靠自己對身體的掌控,硬生生停留了數息之久,悍然一掌從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顧念綰的胸口之上。

顧念綰口中湧出鮮血,整個人悶哼一聲,重重的砸在了青磚地麵之上。蘇青麵無表情的落在一旁,看著顧念綰的眼神有些閃爍,心中所想,不為外人道。

“蘇莊主,莫要意氣用事。”

慧心師太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蘇青這才收斂了心神,抬頭看去。而這時,顧念綰也艱難的撐起了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顧念綰的眼神變得有些癲狂嗜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