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答應給青郎納妾?!”
韓老夫人瞪圓了眼睛,活像是見了鬼。
她剛才不過是隨口一說,嚇唬江雪的。
哪個女人願意給夫君納妾,分走自己的寵愛?
“母親不是說,要讓侯府開枝散葉嗎?”江雪語氣淡然,“身為嫡妻,為夫君納妾,多幾個知冷知熱的妹妹照顧他,也是我的職責。”
韓老夫人麵上不顯,心中惱火,轉動佛珠的速度加快了。
“所以你寧願給青郎納妾,也不願把寒哥兒抱回去養了?”
“是。”
江雪語氣篤定,毫不畏懼地對上韓老夫人的目光。
“嫡庶有別,規矩不能變。”
“作為嫡母,照看寒哥兒衣食起居是我應做的。但是要把他記在我名下,以庶充嫡,那萬萬不能。”
“當今聖上最重視禮教和名節,先皇後的嫡子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昭告天下。難道母親要和皇家對著幹嗎?您就不怕寧侯府惹了聖上厭棄?”
“我……我沒有。”
韓老夫人驚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四姑娘真是個禍害,險些招惹了皇上不快,看向江雪的目光越發驚疑不定。
江氏口口聲聲說自己見識淺薄……但這份超脫內宅的眼界見識,豈是尋常農戶之女子能有的?
韓老夫人心生退意,自己先緩了話頭,“薑氏說得也有些許道理,那記名一事就先不提了。”
“母親……您......”韓淩霜著急出聲,被她一個眼神製止。
江雪注意到,掩著嘴唇輕笑道,“四姑娘對寒哥兒真是用心,巴不得為他爭一個嫡子出身,真是……慈母心腸啊!”
韓淩霜心裏慌了,多說多錯,她害怕江雪猜到什麼,連忙低下頭閉口不言。
“既然這樣,那我就張羅著給青郎納妾了。”
韓老夫人被將了一軍,心中還是有些惱火,重新提起納妾,想殺殺江雪的威風,讓她服個軟。
江雪神色平靜,“一切都憑母親做主。最好選個性格柔順,知書達理的,體貼入微的,省得寒哥兒被教壞了。”
韓老夫人皺著眉,“你的意思是,讓新納的妾來撫養寒哥兒?這不合規矩!!!”
“對啊,我聽說寒哥兒生母隻是個沒名沒分的通房丫鬟,又福薄死得早……”
江雪一臉惋惜地搖著頭,“妾就不一樣了,是過了小納,正經給主母磕頭敬了茶的,給寒哥兒當養母,還能抬抬他的出身呢。”
一樣是庶出,通房丫鬟的兒子和良妾的兒子,地位也不同。這待遇也差了好些.
韓老夫人瞥了一眼,見韓淩霜都快哭出來了,咬著牙答應:“好……我必定選個老實本分的!”
“母親英明,那兒媳就先回去了,侯府的賬目還沒盤完呢。”
江雪起身福了一禮,從容離開。
韓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對王氏道:“老大媳婦,你也回去吧……老大媳婦?”
王氏從聽到江雪要盤賬,就有些心神不定,被韓老夫人喊了好幾聲才如夢方醒般,匆匆離開。
韓老夫人一擺手,丫鬟婆子們也紛紛退下。
壽堂正房內隻剩下她和韓淩霜。
“母親!”
沒了外人,韓淩霜嚶聲撲進韓老夫人懷裏。
“說好了要將寒哥兒記在江氏名下,讓他當青郎的嫡長子,怎麼能交給妾室撫養?”
“唉,我沒想到那江氏實在牙尖嘴利。”
韓老夫人疼惜地撫著韓淩霜的發絲,“但她說得也有道理。寧侯府本就被聖上冷落多年,若是再鬧出以庶充嫡的醜聞,恐怕連位置都保不住了!”
位置不保?
韓淩霜一驚,立馬改了話頭,“是,一切以侯府為重。侯府要是倒了,母親還怎麼安享晚年?那雪兒真是萬死難辭其咎,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您看……”
韓老夫人心中熨帖,轉怒為笑,“我知道你是最善解人意的,為了侯府的前途名聲,隻能先委屈你和寒哥兒了。”
韓淩霜輕垂下眼,搖著頭說:“女兒不委屈,都是女兒不好,辜負了母親的苦心,與青郎情不自禁,做下錯事,害得母親還要費心為我們周旋,女兒這輩子都會好好孝敬您的!隻是寒哥兒……他畢竟是您的親孫子啊。”
“我自然是疼寒哥兒的,你放心,我一定給他安排個好前程。”
韓老夫人摩挲著養女嬌嫩白皙的麵頰,目光很遠,仿佛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