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速度過快,讓林煜明逐漸缺氧,在完全失去意識前,他在心裏默念,sherlock,你可得靠譜一次啊。
長長的混沌裏,是一個又一個的夢。
他乘船漂流在海上,世界在眼東倒西歪,一個巨大的浪頭打來,他拚命呼喊著林然躲開,猛地驚醒,映入眼簾的仍是一片黑暗的頂。
許佩姿抓住他揮舞的手,他扭頭,車窗投進來的暗光和身下的不斷顛簸提醒他,的確是醒了。
“你醒了。”
“嗯。”
“你剛剛喊什麼?媽媽沒聽清楚。”
“沒什麼。”林煜明抿唇,生怕再說錯什麼。
許佩姿的狀態沒有他想象中狼狽,隻是頭發散在肩頭,隻是臉色有點蒼白。
“你把媽媽嚇壞了。你的肌腱裂了,不要亂動,醫生說至少要一個多月才能恢複。”
曾被他割開的手已經被妥善地縫合好,打上了厚重的石膏。
另一隻手的手背還連著輸液管,此刻他正躺在一輛疾馳的救護車上。
“我們去哪兒?”
“你爺爺病危了。”
他明白,許佩姿口中的爺爺是林仕國的父親,他不知道林仕國不能生育的事情,一直將他當作親孫子。老人住在鄰省的豐城鄉下,一年到頭見麵的機會倒不是很多。
每次他到豐城老家,老人總是會帶他到祠堂裏,閑逛上一圈兒,逢人便介紹,這是他孫子,也會煮上一桌好菜,豐城靠山,口味偏辣,他吃不習慣,但他總會想起另一位老人,所以總是笑著將飯菜一掃而光。
成績優異,相貌出眾,他是一個稱職的會討老人歡心的孫子,他是一個慈祥的會給他買糖的爺爺。
盡管沒有血脈上的關聯,雙方也都付出了真心,認真對待。
老人前幾年得了肝癌,時好時壞,林煜明聽到這個突然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傷感。
以前每次許佩姿和林仕國吵架,隻要帶上他去這位爺爺那兒住上幾天,不論林仕國多忙,都會緩下態度來接他們回家。
林煜明閉上眼睛像是沒聽見許佩姿的話。
他再一次感到無比的失望。
不論是誰都不過是她的籌碼。
“你先休息一會兒,大約還有一個小時才到。你爸已經先到了,在你爹麵前你可千萬別任性。爺爺一直都很喜歡你,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想清楚了。”
林煜明思索了幾秒,笨拙地去拔手上的輸液管。
“兒子別鬧了。”
許佩姿握住他打石膏的手,又被林煜明不耐煩地甩開了。
牽動了手腕上的傷口,林煜明疼得咬緊了嘴唇。
“你拿什麼跟我交換?”
他的眸光冷冷的。
許佩姿愣住了。
“我說,您請我幫您演好父慈子孝的戲,準備付我多少出場費?”
許佩姿示意助理拿來她的包,她從裏麵翻出了一張黑色的卡片。
“這是媽媽早就為你辦好的,沒有額度上限。”
林煜明甚至看都沒有看,“你知道我不需要這些。”
“我同意你和徐詠儀交往,大學畢業後送你出國留學。”
“這不夠。”
“你還想怎麼樣。”許佩姿臉上閃過一絲氣惱,隨即又迅速換上緩和的笑臉,她不敢再激怒他,“你想要什麼可以和媽媽說。”
“您知道我為什麼之前沒有反抗過您嗎?”
許佩姿一時語塞,她曾以為他是畏懼,畏懼失去光鮮的家庭和優渥的條件,所以一直將他的順從當作理所當然,在他說不時覺得不可理喻。
可今晚他用行動告訴她,他連死都不怕。
“我們一直是為了你好。”
林煜明打斷了她的老生常談,淡淡地說道:“因為我以前一直希望您能幸福。您希望我幸福嗎?媽。”
救護車駛出長長的隧道,車內一片黑暗逐漸被驅散。
“那好吧。”許佩姿歎了一口氣,“我可以對你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也不會再給你任何幫助。至於你爸,他知道後會做什麼,我幹涉不了,你自己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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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煜明走後,阿烈也向強哥提出了辭職。
時隔一個多月,兩家人再坐在一起吃飯,氣氛卻不似先前那般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