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們說起尼采的孤獨或是魯迅、羅梭的孤獨的時候,卻心懷敬畏。他們不同質。孤獨有時雖然也和孤單聯係在一起,可更多的時候,孤獨卻是在熟悉的人群中,在習慣了的故土上。它是全然精神的存在之態,遠離現實、超越現實,是精神永遠向上不斷走遠的必然。當其回首看去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得不到世俗的理解和認同。起初也許高處不勝寒,但絕無恐懼、廖有寂寞。人的本性升華而豪邁、坦然。於是這時的靈魂便特別深刻;往事和曆史特別親切;尊嚴和信念特別堅定;情感和美麗特別純粹。這時的人心可以發現自己與人類永恒的真理靠得是如此之近,又是如此之容易溝通。博大和寬容映襯著猥鎖無聊的另一端——和人類、曆史、精神、生命相比,現實往往隻是曇花一現的過程,延續永恒的隻有精神及彙聚在一起的人文力量。”
“孤獨者的心中充滿著對美麗的執著和對自由的追求,象白雲在遠處、深處漫遊和攀援,靈感奇異。孤獨和純粹在一起、和徹底在一起;它所得到的體驗、信念、人格、強力、美好、深刻,都不是現實所能給予的。它也許痛苦,但苦得猶如醇厚的美酒,如酒如仙,是一種境界。孤獨不應該是那隻裝滿著世俗塵土的旅行包,抖落了一地的鉛華,還原成人性的真諦——這時的孤獨,一種高貴的質在熠熠發亮。
孤獨者在世俗意義的闡釋中並不一定是一個出色、傑出的人物,但他至少是完全意義上的‘與眾不同’,有遠離塵囂的境地。孤單離孤獨很遠,孤單使人同情,但可怕,難以忍受;孤獨給人底蘊,激人向往。
在這個世界上不乏孤單的人們,卻少有人可以坦然地走到孤獨的深處。孤獨是優秀的邊緣方式和潛在標誌,這猶如被汙染的都市天空中稀有的一隅晴朗。孤獨者並不孤單。高貴的質地擁有自我的高貴圈層。如果現實讀不懂他們,也許曆史可以;文明拒絕他們,也許文化接受。
孤獨是一種高貴,是永恒的精神家園。”
“你還真能繞啊,說這麼多就是表明你感覺你自己是一個孤獨者吧?你很享受孤獨,你本來就追求做一個孤獨者?”
“我是說,是你讓我有了一種孤獨的感覺。當然,也可能是孤單,是無聊,是寂寞。我也實在說不清。像我這種人,似乎也是達不到孤獨的境界的。”
“但我的感覺是,你似乎就是在故作高深、故弄玄虛。孤單就是孤單,無聊就是無聊,何必還要為它們貼金呢?”
“或許吧,但我也隻是重複了尼采的體驗,並沒有我自己的多少理解。雖然我也渴盼能夠有更為深切的感悟。”
“尼采最後不是瘋了的嗎?看來我為你擔心害怕還是有些道理的。”
“我不會成為瘋子的。我隻是不甘心成為孤家寡人、孤魂野鬼。我的靈魂要吸附在你的星光之上,直到永恒。”
“打住吧,你不要嚇我了。再說多了,我可更理解不了你高貴的靈魂了。”
吳甜甜確實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目光已經從韋仁富棱角分明的臉上移開,投向了燈光映射著的暗紅色的大理石地麵之上。
韋仁富隻得熄滅了他兩眼之中幽幽的亮光,張著他的大嘴巴不再說下去,一臉訕訕然。
此時,蘇州城這個大都市古城區地帶的夏日深夜,遠不像韋仁富所熟悉的三角圩中學或者劉巧英家所在的鄉村那麼依然生機勃勃,蛙鳴是沒有的,蟈蟈的吟唱是沒有的,而在這吳甜甜正與韋仁富僅僅隔著一扇打開了木柵門而對門尷尬而坐著的丁香賓館的大堂裏,雖然燈火通明,卻甚至連蚊蠅的嗡嗡聲都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