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韋仁富自己總結的相親經,這些大實話第一次約會本來都是不應該說的,但既然人家林雅萍什麼都對他說了,本著以心換心的誠意,韋仁富也就竹筒裏倒豆豆了。
“要得有,慢慢守嘛。大學文憑、國家戶口、鐵飯碗,這三大件都具備,國家幹部待遇,鄉鎮這一級可不是太多的。找個條件相當的應該不會成為問題的。”
這回韋仁富算是聽明白了,林雅萍不像是來相親的,倒像是來給他做參謀的。他真的有些費解了。
或許林雅萍是在擔心他們條件懸殊太大,沒有辦法生活在一起。
“我的要求也不高。戶口性質是第一位的,必須是城市戶口。好不容易才從農村裏走出來,我總不能再建立一個農村家庭,那樣就是上對不過祖宗,下對不起子孫了。”
韋仁富在試著給林雅萍打消顧慮了。
“至於其他方麵就好說了,城市戶口國家始終包安排,工作肯定是有的,也不會沒有文化。有了這些,生活就用不著愁了。相貌嘛,說得過去就行,仙女也不能當飯吃,就是花瓶也不會總供在家裏邊的。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先結婚後戀愛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啦。”
說著這樣的話,韋仁富似乎已經全然不把吳甜甜、劉巧英、吳潔潔們放在心上了,這些話到底有多少是發自肺腑,大概韋仁富自己也不能夠弄清楚了。
當然,韋仁富這樣說也未必就見得是見異思遷,有可能隻是為盡早獵取一頭有城市戶口老母豬的形勢所迫。
“這樣說來,韋老師一定是要找硬本子戶口的女孩了。”
“這就對了嘛,一個大學生,不會不找定量戶口對象的,除非他自身有問題,或者昏了頭。”
林雅萍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韋仁富作評價,韋仁富聽不明白林雅萍這是在認可他的說法,還是在鼓勵他哥哥你大膽地往前走:
“對啊,我談對象的前提就是要有城市戶口。”
“軟本子也是街上戶口,但軟本子吃的是定銷,不是定量。定銷軟本子與定量硬本子雖然同為城市戶口,卻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你要找的城市戶口女孩子,隻能是像你戶口性質一樣的定量戶口硬本子的城裏人。”
林雅萍的這些話把韋仁富說得更是雲裏霧裏的了:
“你不就是下放回城的城市戶口女孩嗎?”
“我是城市戶口,但我拿的是軟本子,吃的是國家定銷糧。我們家隻有我父親是硬本子定量戶口。我就知道,你不會找我這樣的軟本子女孩的。”
“本來我就是不想來看這場電影的,是我的父親逼著我過來的,我還挨了他的罵呢。”
韋仁富現在聽懂了,林雅萍是在顧忌她的軟本子定銷戶口身份與自己的硬本子定量戶口性質不般配。原來林雅萍穿著工廠上班的工作服前來赴約,也未必如她所說的是沒有來得及回家換衣服,她那樣說大概隻不過是要給他韋仁富下台的一個台階。林雅萍匆匆忙忙前來電影院見他韋仁富,是沒有抱著一點點希望的,甚至連像他自己這樣的碰碰運氣的願望都沒有。
戶口性質問題確實事關重大,掉以輕心不得,韋仁富的信心不能不有了些動搖,但他又依然有些心存不甘:
“不會吧?我知道有軟本子戶口,但軟本子戶口也是國家糧站供應商品糧,也有食用油、豆製品、煤炭之類的計劃供應,與我的硬本子戶口享受的待遇差不多嘛。”
以前去糧油站辦事情,韋仁富的確看到過軟本子戶口簿,封麵封底顏色與他的硬本子戶口簿一樣,也是驢蛋糞那樣的黃灰色,但製作材料不同,他的硬本子戶口簿封麵封底是用硬紙板製成的,軟本子戶口簿的封麵封底則是用軟紙麵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