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懷德年間,將軍府在二公子一歲誕辰這天迎來了小公子,暴雨傾盆,將軍妾室於萋萋僅懷胎八個月就突然臨盆,將軍府幾乎出動了所有家仆在城中搜尋穩婆。
護國將軍蒲烈雲頭一回這樣緊張,雖已有二子,但於萋萋這一胎一直沒有動靜,以至於直到顯懷了才意識到有喜了,先前一直沒有意識去避免吃一些孕期要避開的東西,但也一直安穩到了現在。蒲烈雲一度因為崽子過於安靜懷疑這是死胎,期間不停找大夫前來診脈,也幸虧如此,於萋萋突然臨盆,將軍府上還有一群大夫在才不至於慌了手腳。
數十個穩婆堆在產房裏,忙的不可開交,直到一陣嘹亮的啼哭聲響起所有人的心才落到了實處。蒲烈雲覺得這輩子最好聽的四個字應該就是“母子平安”了。
然而並沒有高興多久,小公子一出生就病痛不斷,請了各方名醫甚至求了陛下派禦醫前來診治都沒能根治,最後隻能病急亂投醫,請了一位道士前來。
這道士男生女相很是年輕,起初蒲烈雲並不相信他,畢竟對於一個大師而言對方過於年輕了,但對方是國師推薦的,又不好趕走,就讓他試了一下。
那道士上下打量了一番抱著孩子的於萋萋,伸手碰了碰孩子白皙的小臉蛋,笑道:“蒲將軍一生戎馬,刀下亡魂不計其數,本無緣這個子嗣,想是蒲家列祖列宗保佑,讓小公子平安降世,若想保小公子平安,不妨將小公子變作千金,騙過閻王爺。”
蒲烈雲一聽更覺得那道士是騙子了,兒子女兒皆是子嗣,無緣子嗣難得把孩子當女兒養就不算子嗣了嗎。剛想命人把這個騙子轟出去,但看到於萋萋一臉信服的樣子,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請了那麼多名醫也不見好轉,這個道士已經是唯一的希望了,於萋萋用希冀的目光看著蒲烈雲,無聲地祈求他同意這件事。
蒲烈雲最終還是妥協了,他不忍心看孩子難受,也不想看於萋萋傷心。將軍府遣散了很多仆役,整個將軍府幾乎換了所有仆從,隻有幾個使慣了的老人留下,從今往後將軍府隻有兩位公子和一位小姐。
“力量不夠,再來!”蒲烈雲在院子裏盯著兩個兒子耍劍,那一個招式已經練了兩個時辰,蒲行嵐和蒲行遠都快要握不住劍了,還是沒能達到父親的要求。
剛剛入秋,蒲行嵐和蒲行遠因著練武體熱,已經光著膀子了,走廊卻有一位披著狐裘的女子倚在柱子旁,靜靜地看著他們練。
他的身量比普通女子高些,雖然從小體弱多病,因著長年累月的進補臉並沒有很瘦削,反而還帶點嬰兒肥,丹鳳眼含情目,手指修長白皙,雪白的狐毛比之也稍遜姿色,與茶褐色的柱子形成鮮明的對比,發髻梳的整齊簡約,不戴一點珠翠,這也更凸顯了眉眼的精致。身上唯一的首飾就隻有脖頸間金燦燦的長命鎖,一麵刻著歲歲平安,一麵刻了個寧字。
“小姐,此處風大,阿珠扶您回屋吧。”丫鬟阿珠扶住女子的胳膊,出聲詢問。
三人這才發現旁觀的女子,不過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阿寧,不是叫你少來這邊嗎?走廊此處四麵見風,你再病了,你阿娘又該難過了。”蒲烈雲冷著臉教訓道。
兩兄弟也停下手中的動作,借機好好看看他們的“妹妹”。阿寧常常待在屋子裏,他們每次想去寢屋看他都被父親攔下,因為他們經常練武,跟軍營裏的漢子待在一塊,蒲烈雲怕他們帶著髒汙見阿寧,又惹阿寧生病。
也隻有每半月一次的在家練招式,阿寧跑出來旁觀他們才能見一見他。對於父親的責罵兄弟倆已經習以為常了,父親總是認為阿寧的身體很脆弱,不過阿寧也確實是一副風一吹就會倒下的模樣。
阿寧失落地垂下眼眸,那雙含情目裏載滿了失望和遺憾,但他知道,父親不會讓他留下來的,已經很多次了,他每一次都會把他趕走。他垂著眼,由著阿珠扶著他向臥房走去。
不過因著今天看到了新招式,阿寧也難掩興奮,飯都多吃了兩口,於萋萋看著也高興。
夜晚更深露重,阿珠早早的便伺候阿寧就寢了,臥房裏黑漆漆的,窗戶也是關的緊緊的,畢竟阿寧的身子不宜見風。阿珠在隔壁的廂房裏休息,隨時待命。
興奮的情緒太過強烈,阿寧在阿珠走出房間時便睜開了雙眼,根本睡不著,他還在回味著早晨哥哥們練的那幾招,他也好想試試,但是父親不會同意的。
阿寧在黑暗的環境下對聲音極其敏感,即便對方動作再輕他還是發現了,緩緩轉過頭,阿寧和剛翻窗進來的男子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