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怪異恐怖的氣息直逼全身,我想大叫,卻隻感覺自己的喉嚨裏似乎痙攣著發出了幾聲呻吟,自己的耳朵卻聽不見;全身的肌肉也想用盡全力,卻使不上勁,心中雖然不住地提醒自己“這一定不是鬼魂!”,全身軟綿綿地偏偏使不上一點氣力,隻能看著水麵上的人影緩緩地漂浮在半空中。
我和張鐵嘴修習天書後,最不相信的就是俗世中宣揚的鬼神之說,對那些封建迷信一向嗤之以鼻,然而這地洞中的經曆卻不由得自己不信,地丙道人在我們跳下地洞的時候已經身化僵屍,那是我親眼所見,怎會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半空中的人形向前走了一步,一隻粗壯的手臂向我伸了過來,生死關頭,我再也顧不上在地洞裏釋放雷術的危險,用盡力氣凝聚的一點炁氣已化成掌心雷,正在這時,隻聽見人影叫道:“茅山小師父,這裏怎麼這般光亮?咦,我師兄哪裏去了?怎的不和你在一起?”
這太像地丙道人的口吻了,我心中激靈了一下,伸手想要抓住對方伸過來的大手,空氣猛地一震,眼前的地丙道人忽然又變成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幻影,幻影保留著向前伸手的姿勢,但身形不住地後退,等退回到黑色的水麵時,影像已不斷縮小成一個點,漸漸消失在水麵下,遠遠地傳來物體入水時濺出的水花聲,聽在耳中亦真亦幻,一時間猶如置身夢境,恍恍惚惚中,背後忽然又傳來一聲刺耳的冷笑,我聽得一凜,猛地回過身來,隻見衛道士不知何時己墜落到屍塔下麵,遠遠地隻見他緊緊撲在天乙道人的身上,一雙手扼在天乙道人的咽喉處,惡狠狠地正要竭力置天乙道人於死地。
我跳下石塔,抓住衛道士的衣襟向上拽起,不料一拉之下紋絲不動,兩個人好似長在了一處,衛道士的雙手緊緊地遏住天乙道人的脖頸,天乙道人雙眼緊閉,他的一隻右手軟綿綿地耷拉在衛道士的腰間,臉色灰白,一時間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鬆開衛道士的衣襟, 彎腰去掰開他瘦骨嶙峋的手指,幽光下卻見他張大了嘴,臉色蒼白,露出一副哀憐絕望的神情,仿佛遇見了什麼極可怕的物事,明明是他遏製了天乙道人,怎麼會如此狼狽?
一怔之下,我這才發覺衛道士的雙手並沒有彎曲,而是直挺挺的貼在天乙道人的脖頸上,似乎天乙道人的體內有一種強大的引力把衛道士的雙手吸住了,相反倒是衛道士百般掙紮不脫,臉上已驚得毫無血色。
一道綠光從衛道士的雙手處突然亮起,綠色的光芒猶如波浪般在他的身體上蔓延開來,幾乎在一刹那間,衛道士已變成了一具白骨嶙峋的骷髏!
死靈之光!我大驚之下,連忙向後退去,耳邊隻聽得一陣“嘿嘿”的冷笑聲,眼前的天乙道人已在地麵上翻身坐起,他推開壓在身上的骷髏,身體一節節舒展,猶如竹節蟲一般向上蠕動,剛才的冷笑聲就是發自他正在蠕動的身軀中。
天乙道人傲然站了起來,他左右睥睨了地洞一會,慢慢地轉過身來,他的臉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仿佛多了一副陰鷙的神情,這張陰冷的臉向我看了過來,我心中一涼,不自禁地又後退了一步,他們靈寶三奇精的是奇門法術,天乙道人怎麼學會了茅山宗的化屍控屍大法?這種邪術我隻在道妖手裏見到過,現在突然在地洞中看到天乙道人使用,脊背上不覺一陣發涼,心中又驚又疑。
“你,你怎麼學會了茅山宗的邪術?”
天乙道人愣了一下,他瞪視著我,沉默了半晌忽然說道:“你也是茅山宗人,如何把茅山術法視為邪術?當真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這姓衛的小子幾次欲置我於死地,我殺掉他,不過是自衛罷了,你又何必大驚小怪?“
他看著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你的術法應該是茅山旁係,但既非丹鼎,也不是符籙正脈,怎會在短時間裏進境神速,較茅山正宗更為高深,難道另有一番奇遇?”
自打和靈寶三奇在山西相遇,幾個人不打不相識,也算成了莫逆之交,但從沒有見過天乙道人有如此怪異的舉止,這三個師兄弟中,天乙道人雖然也沾染了長白山參客粗豪的習氣,但他行事縝密,若論起心機和江湖經驗,我和張鐵嘴都遠不及他,怎麼卻有點神誌不清,說話也有點顛三倒四了?他們靈寶三奇一向對茅山道術不屑一顧,今天怎麼一反常態,替對方吹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