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森斯境內。
唯一一所頂尖信念者大學的報告廳裏。
這裏正舉行著一場演講活動,沒有一個座位是空的,甚至過道裏都坐滿了人。
台上站著一名中年男人,他看起來有些滑稽,黑色的西裝被他大腹便便的寬矮身子緊緊繃著,鋥光瓦亮的油頭向腦後梳著,頭發稀少,卻烏黑得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
他拖著長長的語調開口了。
“各位同學、老師,還有記者們——今天,我的心情,是悲涼的。”
“我們的國家,很小,很小,在這片冰天雪地中,隻占著一隅之地。可——這每一塊土地,每一粒土壤,都滲透著我們慘重的過去!”
“多少人的鮮血、多少人殘破的肢體——我們的肉體遭遇著慘無人道的虐殺!而我們的靈魂——也慘遭消磨。”
“那些劊子手揮舞著利刃讓我們跪下!他們在我們的眼前!將我們的血肉同胞一個個淩辱致死!他們將我們如同豬玀般送上實驗台!”
這名中年男人的眼眶紅了,滴滴淚水從他狹長的眼裏被擠出,他激動著、哽咽著大聲喊道:
“我們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可我們沒有倒下!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這一隅安身之處。”
“這片土地下,埋葬了多少人……”
他沉默了片刻,等待著台下人們情緒的醞釀、積攢,他忽然出聲,他憤慨激昂,他的言辭激烈:
“可那卑劣的利維人竟妄圖侵犯我們的領地!他們公然宣戰、混淆視聽,竟對外宣稱——我們與他們相鄰邊境範圍內的卡拉山脈是兩國所共有的!”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他說到這裏便停下了,看著台下眾人激憤的神情,他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抬手揩去了額頭上因激動而分泌的細密汗珠,他清了清嗓子,鄭重地說道:
“有請我國著名資深曆史學家——克裏斯,上台發言!”
一陣激烈的掌聲中,一個身形高瘦的男人蹣跚著腳步走到了台上。
他便是克裏斯,一個未曾覺醒信念的普通人,今年已經83歲高齡了。
他滿頭白發,臉上盡是歲月留下的漣漪,不過他五官立體,一張窄臉剔得很幹淨,剛正的麵容和挺直的腰杆配上一身合身的咖啡色西裝,一時竟讓人感受不到暮氣。
他的眼睛由於上了年紀,有些渾濁,可此刻竟閃爍著莫名的光彩。
深邃、犀利。
他的視線掃過了整個報告廳裏的人們。
他的心情是悲痛而憤怒的!
“各位……”
他蒼老的聲音仿佛有著某種無形的引力,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傾聽著。
“我本來被準備好了一套說辭……可我!無法再忍受!”
先前下了台,鑽到台下人群中間的中年男人聽見這話臉色一僵,原本欣喜的臉此刻陰雲密布,他不自覺地握緊雙拳,念力躁動。
可他不好當著眾人的麵做什麼,隻用他細縫裏的眼珠惡狠狠地盯著克裏斯,不斷丟去威脅的眼神。
這個該死的老東西!
克裏斯看見了,但他沒有避開這眼神,而是以灼灼的目光射在中年男人臉上,他伸手指了過去,厲聲說道:
“我無法再忍受!也無法再尊重這些人顛倒黑白、沒有人性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