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當中的些許人或許清楚自己的身世,這當中也有一些人有過曾經的輝煌。但是現下已全然子虛烏有了。
得過且過於她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全然沒有希望的事,又何必去企盼呢?
“幻想終歸破滅。”
——
另一邊相對明亮些、溫暖些的屋中,主事正同幾位管事商討相關事宜,恰有大難臨頭之焦灼,煩躁不已。
“近日這邊接收到急報,說後天,宮裏將會來人。”
“不是來找茬的吧?“
“這倒不必憂心我們與那些公子女君並無交集,沒道理讓他們生事。……”
“叫役牲和勞牲那邊趕製一批新衣。”
“恐怕是趕不上。”
“那就把多出來的通通趕到水牢裏去。”
“還有病的殘的全都處理了。”
“濁穢也不能入眼。”
……
這樣一來,十幾人擠在一間窄小的屋子裏徹夜長談之後,具體事宜便談妥了。為了給上麵來的那些人看著挑不出漏子來,加快趕製了一批新衣讓體貌尚好的良牲,至於資質差了些的,藏的藏,埋的埋。
翌日,便是沒有緣由地,一大批人牲被趕進了地下的水牢。
整個場子被清理幹潔,穿上新的破舊衣物的女孩兒也算是精神了一些。
但少了那麼些人,總還是感覺空蕩蕩的。
不出十日,一切便已準備就緒了。
十月二十二日,正是此日,宮裏的女使雖來得遲了些,卻正是恰好。
“走慢些,一來久未離宮,總要慢慢看看風景;二來,那邊還未準備好,急著趕去,怕是要讓兩邊臉色都不好看。”倚坐在牛車上,麵對另一位女侍的詢問,昭尚宮正支著頭休息,換做在宮裏,定然要嚴厲斥責一番的,不過她今天心情愉悅,隻瞥了女侍一眼,便很不耐煩地回答了這個不合時宜的問題。
宮裏來的是熾曦女君座下,南辰宮昭尚宮,雖然也屬侍婢一列, 但由於在南後宮中掌事,地位是非常之高。南後雖是南辰宮的宮正,倒還不至於親自打理南辰宮群中的瑣碎事務,這樣一來,整個南辰宮。的女侍婦嬪都歸昭尚宮管理。
“恭迎昭尚宮。”掀簾,下車,遠遠地,南段牲市內的一眾打理者齊齊匍伏在地,跪拜一眾女官。
“南辰宮招三百婢役,七十精役,七十粗役,十女官,一百五十宮侍。”昭尚宮昭著絹布上的字念了出來。
“在何處?引吾前往察看。”
主事迅速起身,恭敬地為昭尚宮及身後一眾女官指路。
仔細察看幾番之後,回到前苑,昭尚宮問道,“何日交接?”
心裏先鬆了口氣,又趕緊繃緊了弦,回答:“先擬好呈送人目,待您過目後,如若滿意,過幾日便派司儀司著手教習宮廷禮儀。”
“分三批,半月、一月、三月後分別遣送粗役、細役、宮侍入宮。”丟下這一句話,昭尚宮便引著還有些茫然的女侍揚長而去。
還正低著頭等待昭尚宮有任何指示的主事,緊張得背後發涼,正不知所措,好在這時離他最近的一位匍伏在地的管事及時拽了他的下裳,這才反應過來昭尚宮要離開了,這便迅速跪下,領著南段牲市前苑內的理事給昭尚宮行禮恭送。
昭尚官身側的小侍將花名冊連同采貝一同呈遞過去。
主事恭敬接過,暗暗地掂了掂采貝的分量。
大手筆!
一隻精致的雕花木盒,明格中藏著一頁暗格。
明格中整整齊齊擺放著靈潤的小貝,暗格中則躺著那張花名冊。
縱使那小貝叮璫作響,珠翠玉潤,重量喜人,卻也比不上那一張薄紙,那張有著三百宮人名錄的名單重。
“二十上貝,直麵問責。”
昭尚宮帶領眾侍從折返回官,隻留下傳訊的一兩位宮侍在此等候核查。
主事一行人恭敬地訇伏跪拜,恭送昭尚宮離開。
待宮衣全部踏出南段牲市的主事範圍內後,跪拜在地的一行人才緩緩起身。
“幾位宮使可否移步左廂房,我好與諸位看茶?”
“允。”
支走了幾位宮使,主事將各位從事召集到一起,關閉門戶,認真研討此事。
望著擺放在桌中子中央的扁長木盒,眾人陷入了沉思。
誠然,這種事情是進退兩難的。
若說反悔,可是會得罪昭尚宮、南辰宮乃至整個鍾離宮城。
若是這些主兒大度也不計較,免受一死,縱使這般,南段的市域主導權將會易主。
若說接了,就怕日後沒由來地,有哪個不長眼的,稍稍觸了宮裏哪位主兒的黴頭,宮城裏又要派人來問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