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淩和煦司明鬥嘴的時間增加了,相處的時間也增加了。一整日下來,說出來的話,好像比兩人平日裏和旁人說的話都要多上好幾倍,如今兩人一起在這裏休養,還被誤認為了夫妻。原本就應當是親密的一對,可是真正到了晚上,獨自關在房中的時候,卻又是涇渭分明,各自入睡。
不過雖說是這樣,但是,這樣親密的關係,終究還是會讓各自看到對方一些不會輕易袒露於人前的地方。煦司明是男子,所要顧及的地方就沒有慕亦淩多,沐浴之時,亦或是慕亦淩為他換藥之時,難免就會看到他身上的那些傷口,他尚且還十分年輕,雖說在年歲的歲數上,比起凡人已經不知道超出多少倍來,但是以他這樣一個年紀在魔族的話,的確是一個十分年輕的男子,可就是這樣一個年輕的男子,身上已經滿布傷痕。
慕亦淩為她換藥之時,煦司明第一次有一些局促,他抬手遮住最難看的那一塊傷疤,可是慕青瑤就像是沒有看到過一般,繼續為他換藥,除開第一次時,她刻意地下了重手。如今她換藥都是極為嫻熟的,煦司明看著她這個樣子,不免好奇的問道:“你好像很會照顧別人,我有些好奇你從前都是如何照顧別人的。”慕亦淩手上的動作一頓,笑了笑說:“你倒是聰明,從前我要做的也的確就隻是照顧別人,所以也許我別的並不是十分的會,可是照顧別人這件事情,我自問還是做得十分妥帖十分周到的。”
說著,她已經為他換好了藥,將熱水倒了出去,煦司明已經沐浴更衣,換好了藥。馬上就要睡了。但是今日他卻並沒有急著睡下,等到慕亦淩回來之後,他定定的看著這一副琴薑的容顏,忽然說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會忽然變成琴薑?為什麼你會在她的身體裏麵醒過來?你還記得在你失去意識之前,曾經經曆過些什麼嗎?”
慕亦淩被他這一問,問的有些發愣。煦司明以為她是想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並沒有急著逼問下去,但是慕亦淩僅僅隻是那一愣,轉身收好了東西回到房間來,坐在床邊看著煦司明,她該如何說呢?說在幾萬年之後,他和她其實是認識的。她與他在魔族族之中,因為掉入魔靈池後醒來,才變成了琴薑。這樣告訴他,他真的能夠接受,也能夠認同嗎?如果他知道幾萬年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會知道即便是幾萬年以後魔族依舊沒有能夠在三界六道之中稱霸,會不會沮喪,會不會放棄如今已經做好的決定呢?
但是在煦司明看來,慕亦淩一味的沉默就像是不願意提及從前的一些事情一樣,他也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刨根問底咄咄逼人的人。看到她這樣一副樣子,不免笑著望向一旁,說道:“罷了,我還是比較喜歡你與我鬥嘴時候的模樣,這個樣子實在是叫人有些看不慣,不過,我唯一還是很好奇的就是,你為何會成為琴薑。琴薑是什麼人,想必不需要我多說,作為一個上古時期的女戰神,她的修為根本就是深不可測,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比擬的。如果真的是因為她中了什麼,招數的話,那麼也絕對不會是這樣普通的後果。你這樣的情況怎麼看來都像是一個機緣巧合,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一旦這個機緣巧合發生了,那必然就代表著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聯係在裏麵。你當真是不知道,還是……不願告訴本君?”
慕亦淩哦啊撇了他一眼,想了想方才說道:“我先前已經告訴過你了,也許總有一天我有緣還會再見,一直這樣追根究底的,不斷詢問,為什麼不期待著不久以後重新再遇的日子?”煦司明目光一愣,似乎是從她這番話中推敲出了些什麼,慕亦淩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下去的意思,她端著一盆水,重新走到煦司明身邊,看著他那些早已經是陳年舊傷的傷口,說道:“剛剛換了藥,有一些藥汁溢出來了,你還是再擦一擦吧。”她將毛巾擰幹遞給他,煦司明接過這毛巾,看著女人一雙素白的手,沉默無聲的自己給自己擦起身子來,慕亦淩看著他,沒有在多說什麼。
睡覺的時候,慕亦淩直接躺到床上,可是當她看著煦司明自覺的去地上睡覺的時候,突然伸手拉住他,煦司明一愣,微微挑起眉頭:“這是幹什麼?”慕亦淩笑了笑,說:“你已經在這屋子裏睡了這麼多天,就算你真的要做什麼,早就該做了,你現在傷口還沒有愈合,需要好好調養。老是睡在地上可不行,山中的地方,跟城中就不一樣,山中本來就冷濕,地上更是陰冷的很,如果你一直睡地上,久久的好不了,豈不是要一直這樣伺候著你?”煦司明聽著她這番話,不免笑出聲來:“那你以為如何?”
慕亦淩大大方方的讓出半個床位來,對著那空出來的床位拍了拍:“所以。我以為你根本就不用再這樣繼續躺睡在地上了,讓半個床位給你,睡的舒服一些,人好的快一些。”說著,她都沒有等煦司明給她一個回答,已經兀自轉身睡著了。她睡下來的姿勢,是背對著煦司明的,雖說是一個背對,卻已經是絕對的信任了。
煦司明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猶豫片刻方才坐到床邊,吹熄了燈躺下。這是煦司明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與一個女人這般接近,更是第一次與一個女人同床共枕,他身為魔族少君,自然有不少魔女妖女往他身邊來湊,可是這麼多年來,他從未將誰看入眼中過。琴薑根本就不是他所喜歡的那一類女子,且不說他們之間差的太遠,即便是兩人立場都不同,就已經決定了一場生死搏鬥,可問題是,如今麵前的這個女人雖然頂著琴薑的身軀,卻並不是真正的琴薑。她是人類從凡間而來,可是,原本是做什麼的,姓甚名誰,卻沒有這樣明明白白的告訴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