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位大人走後,夏無言遣太監也送走眾人,卻單獨留下了江雪亭,夏無言在房內來回踱步,片刻後又坐在椅子上,說道:“小弟,這下是真沒有外人了,你也坐吧。”江雪亭作揖說道:“謝大人。”說罷,江雪亭端坐在夏無言一旁,不敢輕易言語,夏無言見江雪亭如此拘謹,便說道:“小弟,不必做這副生分模樣,我雖是在朝為官,卻也隻是隨波逐流,身不由己罷了,我何不曾想脫掉這官服,逃離苦海,可惜還是有許多事割舍不下。”江雪亭作揖說道:“大人此番心境,晚生能略微體會一二,隻是不知大人為何遣散其他人,卻單單留下我。”夏無言聽此,並沒有回答,而是拍手說道:“來人呐,上茶。”話音剛落,一下人端著茶盤走了進來,說道:“兩位大人,請用茶,夏大人,您要的東西,我也給您帶來了。”夏無言說道:“放桌上就好,退下吧。”江雪亭目光略微掃過,心中一陣詫異,那茶盤裏擺著兩隻青花雕紋茶杯,兩隻青花茶杯之間擺放的便是木子清之前贈予江雪亭的毛筆。
夏無言端起茶杯,細細品了一口,說道:“小弟,你也嚐嚐,這是你家鄉產的茶,味甘而不膩,潤而不澀,可謂茶中上品啊。”
江雪亭聽此,心中又是一陣驚怕,雙手輕輕將茶杯端起,抿了一口說道:“晚生對茶道涉及稍淺,品不出其中好壞,隻是這茶味道與家鄉所產的茶大有不同。”
夏無言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說道:“這毛筆是那兩個差役在你號房中撿到的,想必是你不小心遺留在那的,今日也算物歸原主了。”江雪亭作揖說道:“多謝大人,大人如此惦記晚生,晚生受寵若驚。”
夏無言慢慢的將茶杯放下,看向江雪亭,說道:“隻是不知小弟是如何得來這支筆的?”江雪亭眉頭一緊,遲疑片刻說道:“晚生所住客棧的掌櫃,是個心腸極好的人,他知道我此次進京是為趕考,或許是誠心祝願我,又或是為了討好我,方便自己,便將他珍藏多年的毛筆贈與晚生,晚生推辭不能,這才收下,未曾想遺落在號房裏,又被大人拾得,若不是大人好心歸還,日後晚生見了客棧的掌櫃,還真不知如何搪塞過去。”
夏無言笑著說道:“小弟言重了,你救過我兩次,這點小事又何足掛齒呢,想必,現在你心裏也清楚我為何帶你來這,剛才小弟所言之語,險些害了你自己啊。”江雪亭作揖說道:“晚生所言有失輕重,還望大人恕罪。”
夏無言長歎一聲說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嚴大人還是對你有所期望的,畢竟你也算他的救命恩人呐。”江雪亭說道:“晚生豈敢擅自攀附結交朝廷重臣,結黨尋派乃為官者大忌,晚生萬萬不敢,還望大人體諒晚生。”夏無言看著江雪亭,輕聲笑道:“小弟所語,乃至公之理,隻是你還未踏足官場,涉世未深,有些道理,你是不明白的,自古以來,哪個朝代不是嚴禁官員私自結黨?可又有哪一朝能真正做到?官官相護,朋黨相結是不可避免地,哪怕是學府裏的學子,都有學派之分,更何況朝廷裏的官員呢?這是人骨子裏的天性,這天性又如何泯滅呢?”
江雪亭聽此,默不作聲,眉頭緊鎖,似在思考些什麼,夏無言又說道:“如今的朝廷,是你方唱罷我登場,自上任內閣首輔被皇上廢黜以來,嚴嵩嚴大人和小閣老嚴世蕃把持朝政已久,為何?這天下終歸還是一人說了算,這人便是當今皇上,如今嚴氏父子甚得皇上青睞,你跟著嚴世蕃,就是跟著皇上,隻要擇對了人,還怕仕途不順?”江雪亭作揖說道:“聽完夏大人這番話,晚生醍醐灌頂,可晚生終究不想自陷泥潭,更不想成為他人之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