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我好像也才14歲吧,每天上學、放學兩點一線。
那時候我的同桌是個叫安琪的軟萌妹子,梳著兩個低馬尾,戴著黑框眼鏡,像小鹿一樣靈動,家境更是相當的好,我還去她家玩過兩次。那個年代200多平的樓房真的很少見,汪聰家雖然也住樓,但遠沒有安琪家裝修的好,客廳裏是棕紅色的真皮沙發,所有的家具都實木的,牆上掛著一個黑色邊邊的沒有大屁股的彩色電視,我們家也剛換了彩色電視,但是是那種銀灰色的,還有一個大屁股。她還有自己的臥室、自己的書房,書房裏有很多書、一台大頭電腦,一架黑色的鋼琴,我說還沒見過真人彈鋼琴呢,她就乖乖坐在那裏彈著我叫不上名來的曲子,她還告訴我那個隨著秒針左搖右擺的小東西叫節拍器。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暖暖的不刺眼,我總覺得我後來人生中的所有柔軟都在這一刻萌芽。
她有一個小小的橘色的MP3,說到MP3,可是那個年代炙手可熱的時髦物件,跟橡皮一樣大小的小東西,插上耳機就可以聽到好聽的音樂,SHE、孫燕姿、南拳媽媽...都從那個小小的東西裏流淌出聲音。她經常循環播放一個叫T.A.T.U.的組合的歌,陰暗的旋律下悲傷的情緒卻很有力量,就像她給我的感覺,看上去乖乖的又隱藏著些許叛逆。她有一個很厚的記事本,她的字圓圓的胖胖的,寫很多我看不懂的東西,歌詞、鋼琴譜、自己編撰的小故事、還有心事。我一直搞不懂,出生在這種富足的家裏,要什麼有什麼的她為什麼總讓人有種不符合我們這個年紀的陰鬱的感覺,就像我第一次看到那對俄羅斯雙胞胎組合的專輯封麵一樣。說實話,我很羨慕安琪,不僅僅是物質生活上的羨慕,我羨慕她靈魂的超脫,羨慕她那樣空靈。可能因為自己太普通,總也想變成她那樣有不同人格靈魂的存在。
講桌上老師一抬頭,我就知道哪個同學要遭殃了,我一直覺得這是我異於常人的可以很敏感的覺察到別人的情緒的能力。所以當我看到別的同學沒有看到的她身上的那屢怪誕之後,我就知道,她於我,與其他人不一樣。
之前說過,我數學成績特別好,初一、初二四次期末考試都是滿分,班級排名十名左右的成績單裏,滿分的數學成績特別紮眼。所以初三一開學的化學課上,化學老師正站在講台上拿著成績單選化學課代表,安琪又轉過臉來看了我一眼,心領神會我的臉一下就紅了,“趙喃,你來當,可以嗎”,我騰得一下站起來,同學們都朝我看來,我的臉漲的要爆炸了,點了點頭,老師示意我坐下。我撇過頭,我們麵麵相覷,她眼神輕佻,好似在說“怎麼樣,就知道得是你”。原來,她也有很敏銳的觀察到別人情緒的能力。
三十多歲長相周正的語文老師,眉毛很濃,粗粗的胡渣,一副文人騷客的模樣,總喜歡給我們講古文,講唐宋八大家,講那些雋永的曆史。講到《將進酒》時,他說李白是唐朝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安琪突然轉過臉對我說:你也是浪漫詩人。長得五大三粗、說話咋咋呼呼的我,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人說我也是浪漫詩人,更何況我也不會寫詩。我質疑她時,她很堅定地說:是的,你很浪漫。
我就說吧,她於我,與其他人不一樣。
後來高中、大學甚至上班後的文藝女青年人設,好像也就從這一刻開始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