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纏綿,孤峰悱惻。
俞硯擦了擦臉上的水珠,思考著借宿的可能性。之前也就罷了,現在有兒子跟著自己,必然是不能讓他跟著受苦。盡管自己帶著傘,但現在風聲漸起,雨水被吹進來,淋得人難受,還是得尋個去處。
現在正值夜半,城中的客棧暫時不用考慮。這竹林偏僻,也不能期望著有什麼人家,隻能寄希望於有一間破廟給他們居住。
正想著,俞硯低下頭,便見兒子拽著她的袖口。
“子生?”
俞硯半蹲下來,順著兒子指的方向看去。儼然是一夥山賊,在林中肆虐。
她趕忙收了傘,帶著兒子逃跑。偏生下雨,地上生了泥坑,腳步聲落在這竹林,異常的響亮。眼見盜賊追了上來,看來非得打一場不可。
“小娘子,你躲什麼?看到大爺我,還不抓緊把值錢的呈上來。”
說話的人,身上帶著老虎的標識。想來是現在,山中正盛的猛虎寨。隻見那人滿臉的胡茬,說話也是粗裏粗氣的,應該是猛虎寨的二當家,林二彪。她倒是沒想到,山賊也這麼敬業,便是雨天也要出來討債。
“閣下莫惱,民女俞硯,是為逃難而來。路上遭了賊人,這才心有芥蒂。民女,這便把值錢的行當給您。”
左右不過身外之物,給他們便是。
俞硯沒有多想,偏是山賊起了疑心。林二彪給胡成使了個眼色,待檢查一番,山賊才放了行。
“……等等。”
林二彪叫住俞硯,瞅了幾眼,覺得這娘們頗有幾分姿色。衣著雖是樸素了些,但身上卻有幽蘭之香。見她眸間,波光流轉,盡顯明媚。想來是大戶人家,也不知怎的淪落至此?倒不如討回去當老婆,也好有人管賬房。
說來慚愧,他們猛虎寨雖是衢山的名匪,寨中的人卻都不識字。也就大哥,略懂些皮毛。但總歸,要尋個教書先生。若他們寨中都大字不識,傳出去,少不得被人笑話了去。而且,他們也不是準備一直幹這行,待有了錢,便準備轉去城中做些買賣。
俞硯雖惱,卻也不想生事,乖乖停了下來。不過瞧著眼神,她也知道這山賊想幹什麼,握著兒子的手不由緊了緊。
正苦惱,該怎麼解決,再回頭卻是被血濺了一臉。
俞硯被嚇了一跳,呆呆的愣在那裏。直覺告訴她,自己應該立刻帶著兒子離開,可被男人餓狼似的眼神盯著,她覺得自己的腳像是被人釘在木樁上,動彈不得。
直到兒子安撫著摸了摸她的手,俞硯才回過神。感受著兒子的體溫,俞硯覺得自己眼前有些不甚清晰的畫麵閃過。
畫麵裏有她、有兒子、有血,還有…深深的無力。
俞硯像是想起什麼,撒開了牽著的手。
待反應過來,俞硯又忍不住,低頭看了眼兒子。他沒什麼反應,隻是把手放在身側。似是崩潰般,她抱住了兒子。眼裏流著淚,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
男人對此沒什麼反應,輕輕抬了抬手,女人的頭顱便被劍斬下。
“……謝謝。”
男孩沒有被戳破的傷感,直愣愣地盯著母親被砍下的腦袋,任憑聲響在風中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