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講師笑了笑,說:“……那個孩子,跟你不一樣——他或許會墮落,但我願意相信,他的墮落,隻是黎明前的黑暗。”
何叔笑出了聲:“那是惡魔。阿布啊,你還是這麼天真。”
“你好像忘記了。”講師依然有著那種自信:“像我這樣的惡魔之子,從一開始就是母親的產物,我們的存在會讓母親更為強大,所以,主教退而求其次,創造了驅魔者,從而控製母親的成熟——但同時,惡魔之子也是唯一能夠對母親造成實質性威脅的存在。”
講師露出笑臉,溫柔的說:“當時,如果一切順利,我這一個被主教選擇出來的惡魔之子,是應該麵對母親的——可最後,我還是退縮了。”他的溫柔變成了眼淚,或許懊悔,或許釋然:“因為我的退縮,聖騎和血舞,還有你……”他沒有再說下去。這一種悲傷,他知道,何叔能夠感受的到。
實際上,他願意將這一種悔恨的悲傷變成那一種堅定的願望:“林亞晨不同,他比我堅強——如果真的解放了變質的血舞,他或許會成為下一個迎接黎明的另一個魔王。”
“你是在賭博。”
“不,這是主教想要的那一種結局。”
“你還相信那個黑暗的主教?”
“聖子與魔王本來就是一體的,主教也許黑暗,但他的黑暗,隻是為了黎明鋪平道路。”
何叔沉默了。
講師喜歡何叔這樣的沉默,因為那是一種無聲的認同:“請讓那個孩子活下去————如果你願意相信,他會是那個我們四個都未能完成的英雄。”
——
天空之牢,神像廣場。
轟隆隆——
濃煙滾滾,飛沙走石,碎屑漫天。
那十二個神像無力抵抗,麵對魔王霸道的力量,分崩離析,紛紛墜落。
齊信親眼見證了神像的隕落。他更加深刻的了解到,魔王,真的是如神的存在。
血舞毫發未損,它輕輕的落地,那雙孤寂的眼眸看了一眼屍骨遍地,血流成河的廣場,沒有一絲情感。
然後,因為消失的神像,這一個廣場開始了必然的崩塌。地動山搖,石破天驚,失去了能量的大地,因為重力,接二連三的破損,不斷的掉進下麵的大海。
——結束了嗎?
看著天空之牢的崩潰,齊信輕聲呢喃,情感複雜。
他以為自己會開心,最後卻發現,有那麼一種未曾想到的憂傷。就像一個瘋狂過後的小孩。那樣的無助,那樣的難過。
或許,正如大多的驅魔者那樣,他們到底還是相信自己還是一個人類——一個曾經相信教會正義的戰士——一個甚至可以稱的上的好人。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改變,了解了母親的真相,卻因為真相,而變成了現在不惜要解放魔王的罪人。
他難過,卻不後悔。
如果會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他依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你在哭嗎?”等待天牢最後的解放,魔王看著身旁的齊信,靜靜的問。
齊信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些什麼。於是,他衝著魔王苦笑了一下,表示,恭喜他的新生。
魔王不明白齊信此時的眼淚,或者,它根本就不想明白。
“這是黑暗的前奏,如果不能接受,最好還是跟隨這一切消失吧。”魔王說。
“我在等——那一個黎明。”齊信說。
魔王聽了,不禁笑出了聲:“親手為這個世界帶來黑夜,卻說自己在期待黎明——不得不承認,我確實不懂。”
齊信也笑著:“黑夜過後,就是日出,不是嗎?”
像是一種預言,又或者是一種必然,在這個時候,魔王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它的心髒有點絞痛,右手不禁放在胸口。然後,因為那一種強烈的不安,它的視線落在神像廣場的入口。
果然,在那裏,那一個看起來與血舞差不多大的聖子,在白樰的攙扶下,慢慢的走了過來。
聖子表情很難受,滿頭是汗。現在越是接近魔王,那一種頭痛欲裂,幾乎讓他要暈厥過去。
看見那一個額頭刻有白色十字圖紋的男孩,這一個額頭同樣刻有黑色十字圖紋的女孩,不禁流露幾分驚恐。魔王著實沒有想到,在這裏,竟然會有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