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妧站在這所宅院的大門口,正對著林運他們這一行人的方向。
她似是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隻直直的盯著大國師身旁的那位穿著素白道袍的道人看。直到身後的裴景走上來,抬眼看了一眼少女所看的那個方向,她還似恍惚間緩過神來,很快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而裴景身為齊國的驃騎大將軍,自己不是什麼蠢笨的人。他見身旁的這剛剛還淡定無比的少女,此時像是失了魂一般,直直的看向不遠處的方向,這其中必然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且不說自他在這梁國皇城見到崔妧這女子的第一眼起,就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的模樣。就連他之後將她和長寧長公主一並擄來這裏,也沒有見過她如此失神的模樣。她的那種眼神,就像是見到了一位許久沒有見過的親人,然而明明這位親人就站在自己的麵前,她卻遲遲不敢向前與他相認,仿佛是在忌憚些什麼一樣。
裴景見此,心中忍不住有些好奇這女子這時的反應。難道不遠處站著的那個人,真的是這少女的一個故交?怎麼看她的這種眼神,隱隱透露出她應該是認識這個人的意思呢。不過,如果她真的是認識不遠處站著的那一行人的,為什麼又遲遲不上前去打招呼呢,她是在怕什麼嗎?
想到此,裴大將軍有些按捺不住此時心中的那一絲好奇,低頭輕聲朝身旁的少女道:“朝陽郡主是認識那邊的那些人嗎,怎麼裴某覺得郡主殿下看那邊的人的眼神,似乎是有些不一樣?”
他這話問的頗有些奇怪,鍾妧細細的品了一番身旁這裴大將軍的話,總覺得他像是話裏有話似的。
怎麼,難道她就不能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秘密了?這裴景突然在這時候問出這話,不就是擺明了在問她這些人是誰,她又是怎麼認識的嗎?
這人還真是有些奇怪。鍾妧自在這梁國皇城內碰到他開始,就總感覺這人有幾分喜歡多管閑事的意思。拜托,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他認識的崔太傅的女兒崔妧了,也不是那個在齊國皇宮內受苦,差點被人欺負至死的崔家大小姐。她如今是那個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稀裏糊塗魂穿過來的鍾妧,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現代人。所以,自己現如今心中的一些想法,以及那些她想要去做的事,裴景這人自然是不會明白。
不然,為什麼就成為梁國的朝陽郡主這一件事,她自己看來是為了更好的保命,為了在這個世界好好的生活下去,而不得不做出的選擇。不過對她其實無疑於是最好的一個選擇。然而她做出的這個不錯的選擇,在裴景這個人看來,卻跟賣主求榮,背敵叛國的行為沒什麼兩樣。他都恨不得一氣之下要砍了她這個叛國者。所以,這便是思想上的差距。在裴景這個齊國的大將軍看來,忠君愛國,保護自己國家的子民,是他在這個世界生活的第一要義。他不會有她這樣的屬於現代人才有的思維,也無法理解她這樣做的目的。同樣的,鍾妧也沒辦法接受他那樣死板的道理。那樣一味的去愚忠自己的君主,在明知道自己這樣這樣做是錯的,是為世人所不認可的情況下,他還執意的想要去做。這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但不管怎麼說,能產生這樣思想上的差距,其實也在少女的意料之中。她在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就已經知道了自己與這個世界裏的人區別,所以一直在努力的想要和這裏的人拉開差距。她努力的學習他們說話的習慣和方式,隻為了讓自己變的和這裏的人一樣,不再顯得那麼異類,容易被人察覺出異樣來。同時,鍾妧其實也有在注意掩蓋掉自己身為一個現代人的習慣,使自己變的閔然與眾人,不再顯得那麼顯眼與突出。哪怕來到梁國之後,在知道這個國家的朝陽大國師其實也是一個現代人時,她也盡量的用這裏的說話方式與他對話。
因為不管怎麼說,不管她要在這個世界中要待多久,她必須都要學會掩蓋掉自己與這裏的人的不同之處。哪怕是聰明的往往能與她想到一塊去的楚王蕭若詢,她也必須要時時刻刻提防著他,以免他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這也難怪裴景這個人會理解不了她的想法了。因為她和他本就是兩個生活在不同平行世界裏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一次未知的意外,她也不會魂穿到這個地方,而他們兩個人也就不會見麵了。
鍾妧這樣想著,忍不住在心裏略苦澀的笑了一聲。
她這種身為一個異鄉客無無奈,又有誰能夠看得懂呢?蕭若詢和裴景這樣的人能夠看得懂嗎?不,盡管楚王和她身旁的這位齊國的驃騎大將軍有所不同,各自都有其過人的本領,但在某些方麵,他們這兩人其實也有一些共同之處。就比如覺得她這樣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在離開了他們這些人的保護之後,就無法能夠在這個世界中安穩的生存下去的大男子的思想。其實在客觀的方麵來說,她這樣的一個人能被他們倆想成這樣,也是有一定的原因的。畢竟在這個世界中,女子是沒有辦法能夠在這樣的一個亂世中得以自保的。她們必須要依附於男人,尋求他們的保護,才能在這個世界中平安的度過一生。可是,鍾妧畢竟和這些女子不一樣,她是一個從現代來的人,有著和她們這些女子不一樣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