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現在是既開心,又緊張。開心的是自己終於能為郡主所用,而緊張的卻是生怕自己手腳粗苯,惹了郡主殿下生氣。
等到熱水裝滿了大木桶,在熱氣氤氳中,小宮女用袖子揩了一把臉上的汗,這才放心的露出了笑容。
一旁,鍾妧站在屏風後,見這小丫頭能幹又勤快,略感滿意的笑了笑,道:“多謝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聽郡主殿下竟然在問她的名字,小宮女慌忙的低下了頭。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結結巴巴的回道:“奴,奴婢……叫流雲。”
“流雲?”少女挑眉,“還挺好聽的。”
名叫流雲的小宮女聞言頭垂的更低了一些,紅著臉,似不太敢回話。
鍾妧見這小丫頭實在是拘束的緊,便也不再逗她,吩咐她先回去休息。
反正她夜裏睡覺也不喜歡有人站在她床前守夜。黑燈瞎火的,如果床頭還站著一個女子在看著,這想想就讓人感覺到驚悚。
流雲小宮女聽自己的主子這樣吩咐,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最終還是不敢出聲抗命,腳步輕緩的退到了屋外。
郡主不讓她在屋內守夜,她必須要站在門外守著。因為按照規矩,一個貼身伺候主子的丫鬟,在夜裏是根本不能離開自己的主子半步。
宮規森嚴,所以即便是知道郡主是好心,她也不能領這份恩。
而屋內,少女並不知道小宮女流雲其實還在守在門外。她吹滅了殿中的幾盞燈,隻留下屏風後的兩盞,方便自己沐浴。
昏暗的燭光下,鍾妧泡在撒著花瓣的熱水中,舒服的喟歎了一聲。
溫水帶走一身的疲憊,在風中被吹的僵硬的四肢,這時也緩緩的紓解一些。
她慢慢的擦洗起身子,卻逐漸的感覺到腦袋裏的困意上湧。木桶中的花香似是有魔力一般,香味越來越濃鬱。
鍾妧越泡在水中,越感覺到困。最後像是支撐不住,她閉上眼睛,想小小的睡一覺。
然而剛閉上眼,腦中的意識卻像忽然消散了一樣,她昏睡了過去。
富麗堂皇的寢殿中,燈台中的蠟燭緩緩的融化著,燭火向上攀升。忽的一陣勁風襲來,那燃在屏風後的宮燈被盡數熄滅,四周霎時間陷入黑暗之中。
守在殿外的小宮女流雲察覺到一絲異樣,然而當她剛準備伸出手去推門時,卻突然感覺到頸脖處一涼。
一蒙著麵的黑衣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背後,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流雲瞬時被嚇得身子一抖,但想到還在殿中休息的郡主,她壯起膽子問身後那人道:“你們是什麼人?”
她的聲音不低,似是想要將守在周圍的禁軍引過來。
男子察覺到她的意圖,並沒有回答。他眼疾手快的一使力,劈暈了想要引來人的小宮女。
他隨後扶著她坐起來,讓人靠在門框上,將她偽裝成正在打瞌睡的守夜宮女。之後一個飛身,隱匿在了黑夜中。
而此時殿中,一扇木雕窗已經被打開,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內殿裏。那人負手站在屏風前,靜靜的站了許久。他黑沉的眸隔著一道雕花屏風,正望向在那之後已經陷入昏睡的少女。
四周靜悄悄的,木桶中的水溫也漸漸的低了下來。
良久,他邁開穩緩的步子,走至屏風後。雖然周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但他還是準確的找到了泡在木桶裏的少女。
來人伸出手,在那微涼的水中觸到了光滑柔軟的肌膚。黑暗中,他抿了抿唇,任誰也看不出他臉上此時的表情。
掌下的少女緊閉著眼,一無所覺。那人低眸看了一眼,隨之戲謔的勾起嘴角。
鍾妧昏昏沉沉,腦中恢複了一點意識,四肢卻沉的像是被灌了鉛。她仍舊閉著眼,眼皮沉重的無法睜開。
恍惚間,她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抱到了床上,身上被蓋了軟軟的錦被。耳邊似有輕微的呼吸聲,而鼻尖縈繞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檀木香,熟悉的讓人心顫。
床榻上,少女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然而侵入四肢百骸的疲軟卻讓她怎麼也動彈不得,連動動手指的力氣也沒有。她恢複了一點點意識,但卻沒有完全的清醒過來。
這時,身側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低沉的似會蠱惑人心。鍾妧腦中的意識霎時間被放大,心也不由的突突跳了一下。她雖然還睜不開眼,但已經猜到了現在躺在她身邊的這人是誰。
那個之前無感,如今卻讓她想起來都害怕的人——楚王,蕭若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