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也許是如此吧。”
長寧彎唇笑了笑,沒有再繼續下去這個話題。她將額間掉落下來的碎發攏到耳後,輕聲道:“這幾日在宮中住的還習慣嗎?前些天聽說你被冊封為郡主,本宮還一直沒有機會向你道喜,今日遇見,倒要多多恭喜你了。”
麵前女子神情溫柔的向她道喜,倒弄的鍾妧有幾分不好意思。
她朝眼前人略欠了欠身,向她致謝:“謝謝。我這幾天在宮裏一切都好,國師也挺照顧我的,有勞殿下您掛心了。”
“如此便好。”
秋海棠樹下,長寧長公主一身素白宮裙,堪堪站在風中,如一枝傲然的白菊。她轉而看向遠處的朝陽宮方向,秀眉微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麵上帶有幾分愁容。
眼前的少女雖貌美聰明,但卻帶了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長寧良久捏緊了手中的錦帕,遲疑著開口道:“楚王,現下應該已經到了北疆了吧,也不知道他會如何對付齊國。這兩軍對壘,也不知道會死傷多少的人,隻盼能快些結束為好。”
聽她提起楚王,鍾妧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但她很快恢複了平常的那副不想多管閑事的樣子,附和道:“應該已經到了吧。誰知道呢,戰場殺戮不就是這樣,輸贏都是用命拚出來的。您不用太過憂心,順其自然就好。”
“說是這樣說,可是那畢竟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葬送在那荒無人煙的黃沙之中,也是可惜。”
淡雅如菊的女子說著微微搖了搖頭,輕輕的歎息了一聲:“也不知道國師大人會不會超度人的術法,若是可以,將來為他們超度一下也是好的。”
“隻怕,他是不會的吧。”鍾妧朝麵前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
林運有多少斤兩她還是知道的,基本上算是故弄玄虛加上爆棚的運氣,才爬上了國師這個位置。你讓他看雲識天氣,裝模作樣的求一場雨還好,像這種玄之又玄的超度以及煉丹什麼的,隻怕他也是一頭霧水,什麼也不會吧。
為了不給大國師引來這種麻煩事,她想了想,試圖將話題引開:“不過聽國師說,過幾天皇城裏會有雜耍表演,殿下到時候想去看一看嗎?”
“雜耍表演?”
“對,好像還是從北疆那邊過來的雜耍班子,聽說挺精彩的。到時候很多朝中的大臣都會攜家人去看,我和國師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新奇的機會。我看殿下您這些天都悶在宮中,也是時候該出去散散心了。不如您也去湊個熱鬧?”
少女的目光中透著期盼,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直視人時,帶著一種無法忽視掉的真誠,讓眼前人根本無法拒絕。
長寧想了想,覺得她的話說的也沒錯。
這四角方正的天空,她已經看了很多年,其實心中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了。這裏陰冷,處處透著陰謀詭計,她已經看夠了,不想再去看了。
她從前無時無刻不想從這裏逃離,可是到了最後,還是走投無路,隻能回到這深宮。
她沒得選,也沒人會讓她選。
樹下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麼,掩唇輕笑了一聲,隻是那眸中卻滿是自嘲的深意。
鍾妧注意到了這一點,可還沒等她細想,女子很快恢複了原來那副淡雅高貴的模樣。
長寧朝麵前的少女點了點頭,嘴角抿出一抹溫柔的笑,道:“既如此,本宮也隨你們一同去看看。隻是,你們到時候不要嫌本無趣就好。”
“怎麼會,”少女連忙搖了搖頭,“長公主殿下能來,是我們的榮幸。”
見女子被成功帶偏了思路,鍾妧暗自撫了撫胸口,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如今身在宮中,她不得不警醒些,免得為她和林運惹上不必要的麻煩。隻是長寧長公主從前是她的底牌,雖然現在用不上了,但不管怎麼說,和這個人處好關係總歸是不吃虧的。
她既然已經選擇踏入這皇宮,就必須多多為自己的後路考慮。日子還長,隻要蕭若詢還困在北疆的戰場上,她就有足夠的時間在這宮中站穩腳跟。
寧王府內,後院獨屬於正妃的院落中,一股桂花的香氣隨著清風飄散在外。
寧王妃林宛青站在樹下,伸出素白的手輕輕的碾過枝頭上那一朵朵黃色的小花。她清麗的麵容上掛著淡淡的笑,隻是那眸中卻冷的駭人。
她的身後還跪著一個身著黑衣,蒙著麵的男人,那人單膝跪地抱拳,額間滿是汗水,想來是剛剛趕到不久。
林宛青將手中碎落的花瓣丟到地上,這才轉身看向身後的來人,語調輕柔道:“寧王殿下在這種時候派你過來,是想要做什麼呢?如今的他,不是正在梁河下遊各城賑災,怎麼還有閑心管府內的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