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們圍在一張破舊的桌子上喝酒,班頭紅著臉,給各位兄弟倒滿了酒。餘光中見一蒙的嚴嚴實實的男子走過去,他晃了晃醉醺醺的腦袋,叫住了那個奇怪的人:“你是什麼人?”
那人背對著他站著,一張臉被黑紗蒙住,隻剩下一雙黑沉沉的眼睛。
他開口道:“來贖人。”
“贖人?”班頭半響撓了撓頭,打出了一個響亮的酒嗝。“你來之前不去打聽打聽,不知道這裏是先交錢才能進來的嗎?”
這人連招呼都不打就想往牢房進,一看就不是什麼懂規矩的人。
而且他渾身上下,也看不出是一副有錢的樣子,怕不是個來搗亂的窮鬼吧。
班頭越想越有可能。他將手裏的粗瓷碗往桌上一放,抬步就走了過來。這人穿的普普通通,臉還捂的這麼嚴實,看著就不像皇城裏的百姓。
他伸出手想扯下那人的麵紗,蒙麵男子靈活的退後一步,輕鬆的避開他的觸碰。
來人眸中閃過一瞬的寒光,但很快被他壓了下去。他沒有多言,隻從袖中掏出了一錠金子,在擋路人的眼前晃了晃。
班頭雖然喝多了酒,但見到金子,忍不住條件反射的就想伸手抓上去。那人略一收手,他撲了個空。
“這是進去牢房看人的價錢,夠了麼?”
那人將那塊金子拋到麵前人的懷中。班頭愣了愣,隨即酒醒了大半。他將金子放到嘴裏咬了一下,確定是真的後,這才畢恭畢敬的將來的這位大財主給迎了進去。
“夠、夠,您裏麵請!”
潮濕陰暗的牢房內,處處散發出一股混合著糞便和尿液的難聞的氣味。蒙著黑紗的男子微皺著眉,很快走到了關著雜耍班子的牢房前。
牢房裏的人見到來人,全都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他們沉默著,紛紛看向牢房外的人,臉上沒有即將獲救的欣喜,也沒有恐懼,每個人似乎都冷靜的可怕。
一旁,班頭還沉浸在收到金子的喜悅中,絲毫沒有感覺到此時氣氛的詭異。
距離宮宴還有三個時辰,楚王府內,少女無精打采的坐在梳妝台前,由著秋果給她梳妝打扮。
秋果給自家姑娘梳了一個時下皇城最流行的的發髻,鏡子中的少女瞬間從靈動變的端莊了不少。
鍾妧緩緩的打了個哈欠,清淩淩的眸中瞬時被覆上一層水汽。
她晃了晃頭,感覺到頭上的簪子簪的有點多,壓得人的脖子酸。
趁著秋果拿胭脂的空隙,她飛速的拔下來幾個,扔到了梳妝盒裏。
但少女的這種小動作,又怎麼能瞞住照顧她多日的秋果,她企圖逃跑的意圖被看破,又被強行壓在鏡子前,簪上了好幾支金簪。
秋果道:“姑娘,不是秋果非要讓您戴這麼多。隻是您晚上就要和國師大人參加宮宴,陛下麵前,必須要打扮的隆重一些才行。否則,陛下會不高興的。”
鍾妧聽她說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打扮的莊不莊重,難道是看簪子戴的多不多的麼?這也太折磨人了。”
她如今的頭上,少說頂了有十幾斤的重量。這樣子走出去別說端莊,她能不摔出洋相就很不錯了。
然而,一旁的秋果仿佛跟聽不見她說的話似的。小丫頭替自家姑娘簪完了最後一支玉簪,便開始猛誇她:“姑娘這樣可好看了,簡直是天女下凡。奴婢覺得,就連當年的皇城第一美人都比不上姑娘如今的半分呢。”
這種恭維的話聽起來,莫名的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少女不禁搓了搓胳膊,問道:“皇城第一美人?那是誰?”
“就是寧王妃啊。她當年還是丞相府嫡女的時候,就被才子們一致認為是皇城內,不僅相貌數一數二,而且還是最有才華的女子。”
“原來如此。”鍾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見秋果那個丫頭的目光還在首飾盒裏搜尋著,似乎想再給她挑選幾支簪子。她眉間一跳,很快道:“秋果,你去膳房看看我的糕點做好了沒,這裏我自己來就好了。”
“是。”
秋果說著便出了屋。身後,少女見那道身影漸漸走遠,直到走出院落,徹底的看不見時,她趕忙將頭上的簪子都給拔了下來。
直到感覺到頭皮上一陣輕鬆,她才緩緩的舒了口氣。
屋內寂靜無聲,庭院內偶爾有一兩片枯葉飄落下來,襯托出秋天到來的蕭瑟之感。鍾妧稍稍歇了口氣,趁著秋果那個小丫頭還沒回來,她得趕快溜出去。
楚王專用的議事廳內,朝陽大國師依舊是一身華貴的白色錦袍,坐在客位上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