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帶著湖麵水汽輕柔的拂過甲板,令人心曠神怡。
少女坐在船頭。雖不會遊泳,但她還是膽大的將腳浸到了水裏,撐著胳膊愜意的看岸邊的風景。
船隻越行越慢,催的人發困。
身後隱隱的似有人走近。鍾妧睜開眼,下一秒,肩上被人披上了一件雪白的披風。
她回頭,見一位年紀和她相仿的女子,正站在後方的甲板上。此女子眉清目秀,膚色白皙。她身著青色的衣裙,上唇還長了一顆美人痣,活潑又俏皮。
見少女麵露疑惑,她朱唇微抿出一個羞澀的笑意,道:“奴婢是怕姑娘久坐在風口會受寒,所以想給您披件衣裳,請姑娘不要怪罪。”
“謝謝。”鍾妧下意識的道謝,轉而反應過來,她困惑道:“你是?”
“奴婢賤名秋果,是被主上派來伺候姑娘的婢女。主上說,奴婢以後就是姑娘的人,但憑姑娘驅使。”
“……”
送衣服首飾就算了,現在送婢女是什麼情況?
鍾妧有些懵,她搞不懂蕭若詢這廝到底想幹什麼。明明昨晚都說了要走了,他送這些總不可能是讓她最後再享受一下有錢人的生活吧?
“你……秋果是吧,其實我這個人活的很粗糙的,真的不用人伺候。所以,你回去?”
她不是矯情不接受人的好意。隻是如果這人要跟著她離開,那以後豈不是得要坐地啃土了?
多一張嘴吃飯可不是小事。
“姑娘……”然而秋果雙目泛紅,隱隱的像是要滴出淚來。她嚶嚶抽泣道:“姑娘若是想趕奴婢走,就將奴婢推到這河裏淹死好了!主上既將奴婢指給了姑娘,那奴婢就是姑娘您的人了。若姑娘不要奴婢,奴婢隻能求死……”
一旁,女子嚶嚶嗚嗚的好不可憐。
鍾妧朝天仰望許久,終於認栽道:“你這奴婢奴婢的都快把我繞暈了!算了你留下來吧,我以後少吃一點就行。”
聞言,秋果眼眶中的淚瞬間憋了回去。她喜笑顏開道:“謝謝姑娘收留,奴婢以後一定會盡心伺候好姑娘的!”說著便上前,將少女的披風攏好,隻露出一張嬌美的臉。
“姑娘真好看。”她誇讚道。
“還行吧。”鍾妧也不自謙,她淡淡道:“既然你願意跟著我,那咱倆以後就是個伴兒了。叫我鍾妧吧,你也不要再以奴婢自稱了,聽著別扭。”
“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奴婢怎麼敢……”
“沒事,慢慢改過來就好了。雖然以後的路可能不太好走,但你放心,我要飯也能養活的起咱倆。”
秋果:“?”
此時,甲板上的少女已是一臉的愁苦。
“唉,也不知道這裏當乞丐的待遇怎麼樣,五險一金我就不想了,包吃包住就行……”
今夜圓月高懸。
南梁的河域上,一艘草船趁著月色正緩慢的飄蕩著。
房間內,蕭若詢的臉色相較於昨晚已經好了許多。他靠在床榻上,低頭翻閱著手中文書。
護衛朱源侍立在一側,垂著手,隨時等著他吩咐。
窗外夜色靜謐,河麵上微風拂過,帶著些怡人的清新氣息。床上的人沒抬頭,隻將手中的紙張翻了一頁,淡淡道:“送去的東西她可還喜歡?”
主上突然出聲,朱源一驚,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今日他奉命給那位姑娘送去了衣服和首飾,因準備的太匆忙,基本上都是連夜從附近的岸上買來的。而婢女秋果本是養在雲嬤嬤身邊的養女,因主上要節省府內開支被放回老家。如今卻因為她住的離河近,又重新被召了回來。
如此的勞心勞力,可那位姑娘似乎並不領情,直到現在也沒來道一聲謝。
想到此,他斟酌著回話道:“姑娘收下了送去的東西,也留秋果在身邊伺候了。想來……應該是喜歡的。”
“嗯。”蕭若詢道,“你吩咐下去讓他們將船停下來,整頓一夜之後再出發。”
床榻旁,朱源難得的沒有立即去執行主上的指令。
今日的船行駛的已經夠慢了,好不容易才行到梁國境內的穎城,如果再停船,那他們要何時才能回到皇城?
他小心的抬起頭,不解道:“主上,我們現在已經到了穎城,離皇城隻有一步之遙,為何不下令全速航行?”
聞言,蕭若詢翻書的手指頓了頓。
他斂下眸,遮去了眼中此時浮現的一絲情緒,隨後語調沒有起伏道:“無需多問,去辦。”
很快,一顆顆鐵錨被拋到了水中,迫使船停在了河中央。
河麵水紋連連,搖晃感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