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X�鍾妧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突然察覺到船不動了。抬頭望向秋果,那姑娘竟然還在替她清點著那一堆首飾和衣服……
她頗感無奈。
“秋果,船怎麼停了?”
秋果其實也不清楚。她站起身道:“奴婢也不知。”
然而話音剛落,床榻那邊傳來一聲輕咳。
秋果頓時反應過來:“……我也不知。”
嗯,這才像話。
“停了就停了吧。”鍾妧淡淡道,“秋果,你找個魚鉤,我們到甲板上夜釣去。”
這兩天天吃饅頭,她都快忘了肉是什麼味道了。
身上沒有多少錢,總不可能厚著臉讓膳房白送好吃好喝的。所以她隻能盡力的省一點,希望能還清蕭若詢的收留費。
想到此便要下床。一旁,秋果揪著袖角,有些猶豫的開口道:“姑娘不去看看主上嗎?”
“?”少女回過頭,困惑道:“我為什麼要去看他?”
“主上……傷的很重,現在都下不來床。”
“他傷的是重。不過他那兒有大夫,有貼身護衛,還有一大幫手下,我去幹嘛?”鍾妧此時已經穿上了鞋。她走到秋果麵前,抬手拍了拍她肩膀,繼續道:“他死不了的,你別擔心了。走,夜釣去。”
“……”
皎月明明,照亮了河麵泛起的一道道水紋。
少女抬頭望向濃墨色的夜空。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別的明亮,襯的星星都黯淡無光。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她以為是找魚鉤的秋果回來了,一回頭,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那裏。
“蕭若詢?”
男人的身形單薄,隻披了件外衣。長發挽在腦後,堪堪簪了一根白玉簪。
他緩緩的走近,低眸看向坐在船頭的少女,微皺著眉道:“這樣很危險,快上來。”
“哦。”鍾妧將泡在水裏的腳收回,穿上鞋,站了起來。
“你不是傷重的不能下床了麼,怎麼出來了?”
“賞月。”蕭若詢淡淡道。話是這樣說,但那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動分毫。
不知賞的是月,還是人。
“那你賞吧,我走了。”
鍾妧抬步便走。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一道略低沉的聲音:“等等。”
她轉過身:“有事?”
少女還是那副天真的模樣,雙眸間水汪汪的,純然又無辜。
蕭若詢的語調忽的有些艱澀,他問道:“你真的要走?”
“當然。”
鍾妧不明白這人為什麼突然要這麼問,她不可能不走。即使希望渺茫,她還是想要去試試——試試能不能回到那個屬於她的地方。
“對了,還要謝謝你今天送的東西。不過那些首飾就不用了,衣服我會帶走兩件,其它的你就退了吧。錢的話,我這裏隻有一塊隨身帶著的玉佩,你看夠不夠這幾天的住宿錢和飯錢?”
少女將手中的白玉佩遞了上去。
但麵前的人隻低眸看著,沒接。良久他淡淡道:“不需要。”
鍾妧敏銳的察覺到這人似乎有些生氣?怎麼,給他送錢他還不高興了?
“你真的不要?”
瑩白的月光下,蕭若詢俊美的臉上此時像是被鍍上了一層冷光。他忽然抬步緩緩的向前走,一步一步,逼近麵前的少女。
“不用擔心我會向你討要什麼,你,我還養得起。或者,你也可以選擇一種其它的答謝方式,嗯?”
來人越靠越近,眼睛專注執拗的盯著她,像是想將眼前的人給拆吃入腹。鍾妧慌忙的向後退了幾步,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就算了……”
所以不要在靠過來了好嗎!
這算什麼?她第一次見給人送錢,人家還反過來生氣的。
既然這樣,那她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吃饅頭吃這麼久?早知道就應該吃窮他!
“知錯就好。”蕭若詢停下腳步,眸中稍稍的柔和了些。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小腦袋,輕笑道:“真乖。”
這時,甲板上有微風拂過,涼涼的,輕輕的,吹得人心癢難耐。
鍾妧愣了好幾秒,隨後惱羞成怒的將頭上的爪子給拔了下來。她罵道:“你才乖,乖你大爺!”
轉身一溜煙跑了。
蕭若詢站在原地,目光柔和的目送少女離開。
船下的河水隱在黑夜中,幽暗而渾濁,仿若他此刻卑劣的心緒。
兩岸邊已是蛙聲震天。他望著水中皎月的倒影,良久,輕聲道:“不想留在這裏嗎……可真抱歉啊……”
我不會放你走的。
草船自那夜意外停行後,又晃晃悠悠的開動起來,行了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