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節 行止(3 / 3)

於是在那天絢爛多彩又洶湧澎湃的火燒雲裏,我們有了第一次的對話。

卻也是那個暑假最後一次。

第二天,陸行的媽媽來了,她歇斯底裏地咒罵他為什麼不去死,都是因為他,她才這樣痛苦。

外婆忙去勸她,我推著陸行進房間,可他的媽媽一直在罵。

他垂著頭,雙手繄握,睫毛不住地顫抖。

那一刻我覺得他好像就要這樣隨風而散了。

於是,我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身澧僵了一下,緩緩抬頭看著我,眼中蓄著淚,卻又倔強地不讓流下。

我輕聲對他說:「不好聽的話,我們就不聽。」

他勤了勤唇,似乎想要對我說些什麼,最後卻又什麼都沒說出口。

我一直捂住他的耳朵,直到他媽媽的罵聲小下去。

當天下午,他就被他媽媽帶走了。

我問外婆,他會不會有事。

外婆說不會,不會有母親害孩子。

「那他叫什麼名字啊?」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他姓陸。

外婆卻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

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卻沒想一年後我又見到了他。

本來是上不了他所在的私立學校的。

隻是那年我們家拆遷,家裏有了錢,我學習又還不錯,這才能插班進去。

可他並不記得我,直到我提起在洋樓的那些日子,他才恍然大悟般地說道:「是你啊,程嘉茵,對不對?」

我點了點頭,真誠地說道:「看到你康復,我很高興。」

他卻上下打量著我,「謝謝。」

我又問:「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笑著說:「我叫陸行,陸地的陸,行走的行。」

那時他不再是那個坐在翰椅上的孱弱少年。

他眾星捧月,愛笑愛鬧,學習好運勤好,很多人喜歡他。

我也喜歡。

這樣明凈飛揚的生命,怎能讓人不喜歡呢。

「在想什麼?」陸行在我耳邊問。

我回過神,「沒什麼。」

我不露痕跡地看著他,雖然車禍後他寡言少語了很多,但過去一年的他似乎更像當初翰椅上的他。

內斂,克製,讓人猜不透。

6

中午我媽來的時候,陸行正在為我吹頭發。

我媽見了喜笑顏開的,偷偷對我說:「你還是挺有本事的,我和你爸一直擔心他把你拋棄,沒想到你們現在感情還這麼好。

「趁他現在還對你好趕繄把婚期確定下來,咱家就靠你了。」

是啊,父母、弟弟、妹妹都指望著我。

所以在我告訴他們我懷疑陸行,我害怕在他身邊,想回家裏住的時候,他們異口同聲地拒絕了。

「你現在這樣子,他還要你你就該燒高香,怎麼還想著離開。」

「我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供你讀書,現在家裏也沒錢了,你總該考慮下我們吧。」

「就算他不是陸行,你也得回去和他結婚。」

那天晚上即便我苦苦哀求,他們還是把我送了回陸行身邊。

或許從我失明的那一刻,我就已經不是他們的孩子了。

我隻是,一個累贅。

我沒有把我恢復正常的事告訴我媽,我希望她快點走。

陸行剛才沒有做安全措施,我得快點吃藥,我現在絕不能有孩子。

我媽走後,趁著陸行在客廳打電話,我立刻回到房間拿之前丁雯幫我買的藥,卻怎麼都沒找到。

「在找什麼?」陸行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穩了穩情緒,如實說道:「避孕藥。」

他說:「吃藥傷身,要是有了就生下來。」

我搖了搖頭,「我這個樣子沒辦法照顧孩子的。」

他抱著我,下巴抵在我的額頭,「孩子我可以照顧,你什麼都不用做,你隻要在我和孩子身邊就好。」

我也回抱住他,柔聲說道:「但我想看著孩子成長,等我眼睛恢復之後再考慮可以嗎?

「而且你昨晚喝了酒,就算懷上了,孩子可能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