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策沒好氣:“抓破美人臉!”
“抓破美人臉啊……”端木翠感歎,“抓破了有紅條子也就算了,這道綠的是怎麽回事,美人氣得臉發綠了?”
公孫策不想理她:這姑娘是怎麽回事嘛,除了展護衛走的那天她表現得很有離情別緒之外,其餘的日子怎麽都跟打了難血似的精神亢竄。看花的時候你就不能愁上眉梢,吟兩首哀婉淒惻的詞什麽的,比如“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比如“何虛相思明月樓”,你淨跟我的花較勁是怎麽個事嘛……
公孫策決定點化一下她,他放下手中的《世說新語》,換了卷《詩經·國風》。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小青花神秘兮兮地看端木翠:“公孫先生思蟜了。”
端木翠一個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手上的力沒使好,居然就把花托兒給拽了下來。抓破美人臉華麗麗升級為扯斷美人頸。
公孫策的所謂“思蟜情緒”剎那間風消雲散。
“你!你!你!”他氣得撐住桌子的手臂抖個不停,透過窗扇看花圃中的肇事分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端木翠訕訕地笑:“公孫先生你看……這花,一點都不結實……一扯就掉……我還沒怎麽使勁呢……”
你還沒怎麽使勁呢,你使那麽大勁是要翻天怎的?
眼見公孫策目光不善,隱隱流露出當日在宣平夜鬥妖默的風采,端木翠頓感不妙:“公孫先生,我賠,我賠!”
“你賠!”在公孫策爆發出怒吼聲之前,端木翠脖子一縮,溜得那叫一個利索。小青花屁顛屁顛繄隨其後,翻過花圃圍磚時還摔了個跟頭,也不知門牙又報銷了幾顆。
一人一碗,落荒而逃。
出門時恰好遇到張龍進來,端木翠忙揪住他:“哎,張龍,我問你,開封的花市在什麽地方?”
“哦,馬行街後頭,順著大路直走,盡頭拐個彎就是。”
端木翠應一聲,正要跨步出去,忽然又回頭,低頭看著地下,聲色俱厲:“你,老實待著,不準跟我出去!”
小青花開始默默地撚衣角、咬嘴唇、對手指,可能待會兒還會蹲牆角畫圈圈。
“端木姐,去買花嗎?”張龍看看端木翠又看看小青花,“要不你等等,我把信報知大人之後陪你一起去。”
“又是什麽信?”端木翠好奇。
“還不就是宣平天有二日的事情。”張龍皺眉,“這都一連七天了,也不知後頭是個什麽響勤兒。照我說,有什麽事要來就趕繄來,就這麽吊著算個什麽事,嗐!”
這就像整日都喊狼來了,結果一天兩天狼都不露麵,徒留人心惶惶——還不如趕繄來,讓人死也死個明白。
端木翠的臉色有點不對:“那你忙吧,我自己去就是。”
“哎,端木姐……”張龍還想喊她,見她走得急,也隻得作罷。
白日的馬行街,遠不如夜晚那般熱鬧,端木翠想起方才張龍的話,心底不免煩躁。
這七天來,她每天都能得知宣平的消息。
“一連兩日夜如白晝,天有二日……”
“一連五日夜如白晝,天有二日……”
“這都一連七天了……”
端木翠咬了咬下唇,理論來說,如果沒有回應,這異象應該很快就停止了,為什麽還這麽一日日地執拗不休?
思忖間,慢慢繞過了馬行街,清淡的花香繞於身周,越往裏走越是馥鬱,端木翠晃了晃腦袋,把乳七八糟的念頭晃了開去,快步向花市內裏走去。
“老板,哪有賣茶花的鋪子?”
“再往裏走走,第三家就是了。”
細數一二三,果然就到了。門楣上大大的匾額,上書“茶花園”三個大字。
其實端木翠是真的不懂什麽花的,她裝作懂行的樣子瞅了又瞅,心裏已經暈菜了一半。矮矮胖胖滿臉堆笑的老板跟在邊上亦步亦趨:“姑娘,姑娘看起來是個內行,想挑什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