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天成呈上自己連夜趕出來的奏折,瑞帝拿來細看,直到看到了他最關心的內容,臉色已暗沉似一塊黑冰。
“依你折子上說的,隻能發放八百萬兩的赤字,最終也隻能連本帶利收回一千萬兩?”
“正是,父皇,隻有依此數放貸,才是百姓能夠承受住,並且也能如期歸還的負債。”天成如實解釋道。
“哼哼……”瑞帝不住地冷笑起來,麵上肌肉已有些扭曲,“瑞天成,嗬嗬,朕的皇長子,未曾想你輔政多年,竟然如此天真!
你可知國庫虧空缺口本已有三千萬,此次青禾法案又已貸出一千萬,這些虧空,如果不榨出民間額外的收入,如何彌補?
按你算的這樣,國家隻求微利,民間確實富足,可外敵如何抵禦?鐵礦如何開發?你以為天子,真的是靠天養著麼?!”
瑞天成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應對,瑞帝又上前來怒斥道:“朕最厭惡的就是,你們想讓渡國家之利,為自己沽名釣譽!”說罷拂袖而去。
天成跪在地上遲遲不想起身,若有人能看到他的臉,就會發現,那是一張帶著嘲笑、長著悲苦、生出了決絕的臉。
他熬了三天三爺的精心計算被看作是天真,他苦心為民生謀利被看作沽名釣譽……這些本是以安離去後,能撐得住他的,最後的支柱,但現在,也已坍塌。
天成反倒覺得一切已經無所謂了。
他回到仁蔚宮中,差人上來烈酒,一杯接一杯,還是醉裏人生輕鬆。
“去把肖安安叫來,給本王奏曲!”
天成整日隻醉酒聽曲,不再過問政務,他心裏清楚,若自己再多關注青禾法案,隻能讓官員們推進更甚,百姓隻能受壓迫更多,還不如徹底放手。
“王爺,您日日醉酒,實在對身體無益。”王妃已不知這是第幾次過來規勸,又看了看肖安安,撇著嘴道:“咱們宮裏夜夜笙歌,讓父皇母後和來往的臣子聽了,也實為不妥啊……”
天成醉眼迷離著大笑道:“王妃說得有道理啊!本王這就出宮!”
於是瑞天成帶著肖安安日日出宮去,在京城裏四處買醉,現在不僅宮裏人人知道他的荒廢,民間也流傳著大皇子嗜酒如命,沉迷樂妓的傳聞。
這一日,瑞天成的馬車剛剛出現在街角,萬客歡酒樓新來的跑堂小唐,就跑到老板娘那裏通報了。
“花姐,我剛剛看到垣王馬車又往咱們這來了。”
“呦,剛來這麼幾天,就這麼機靈啦,好孩子,快去把樓上醉影閣收拾出來,今天就你伺候王爺啦!”老板娘開心金主又至,打發小唐去收拾,自己便理了理衣服去門口迎接。
瑞天成與肖安安從車上下來,又帶了騎馬的兩個隨從,一並上到了萬客歡三樓的醉影閣中。
醉影閣可四麵觀景,任何一側敞開了門都是陽台,欄杆外不是街景,就是花園,通透又不吵鬧,確是鬧中取靜的所在。
老板娘花姐人如其名,笑得燦若桃花,但知道垣王一向不喜歡話多,因此也不敢多言,還是按老規矩,上了最好的酒菜,留了小唐一人在此斟酒伺候,其他人都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