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我肯定了他的意見,“咱們今天見過他以後,就確定一下辯護意見,然後盡快把辯護詞交給檢察院吧,他們好像挺急的。”
“行!”宋銘凱答應道,“會見完了我明天就寫了交給他們。”
市第二看守所的三號律師會見室裏,我們見到了精神頹廢,同時又有些許緊張的趙建磊。這是個三十多歲,個子高高的男人,長相很平常,但給人一種忠厚老實的感覺。當我們說明我們是市法律援助中心為他指派的辯護律師,詢問他同不同意由我們為他辯護時,他竟有些感動。
“謝謝沈律師和宋律師,謝謝你們!”他眼裏含著淚水,一邊對我們表示感謝,一邊充滿擔憂地對我們說,“人家都說殺人償命,我會不會也要被判死刑呢?--可是我真的不想死!我那兩個孩子還小啊!”
我一邊安撫他的情緒,一邊告訴他,死刑是針對那些情節特別嚴重、手段特別殘忍、影響特別惡劣的犯罪分子的最嚴重的懲罰方式,就他這個案件來說,還沒有達到那樣的嚴重程度,所以叫他不要太過緊張,也不要太早地自暴自棄,同時也希望他能盡量詳細地把案件經過和細節告訴我們,以便我們能夠更好地為他辯護。
我的話讓趙建磊的情緒開始慢慢穩定下來,他開始給我們講述案件的經過。關於案件的整個過程,包括案件發生的原因,他與被害人王美雲之間的感情糾葛,以及案發當天他們發生爭吵以及爭吵過後他一時衝動,將被害人掐死的全部過程,跟我們在案件卷宗上看到的基本上是一致的。至於他為什麼在被害人死後又用刀劃破被害人臉部,趙建磊的解釋是這樣的:當他掐住被害人脖頸直至被害人沒有掙紮,似乎也沒有呼吸了以後,他自己也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當時也不確定被害是不是已經死亡,需不需要呼叫救護車,於是他就拿起刀朝被害人的臉上劃了兩刀,想看看被害人有沒有反應,結果被害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他這才確定被害人已經死亡,於是慌忙跑了出去,在街上轉了一陣之後,情緒才漸漸平複下來,才想到給姐姐打電話,請她照顧好兩個孩子,然後就去了派出所自首。至於為什麼是臉部而不是其他部位,趙建磊說是因為想著如果被害人沒有死亡,那麼被劃破了臉以後的她,就不會再去外麵跟別的男人鬼混,就會安安心心在家和他過日子,安安心心把孩子們撫養長大了。
不得不說,眼前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人,他所經曆的,所做的,以及他現在所處的處境,實在是讓人覺得既可悲又可憐。我和宋銘凱把趙建磊陳述的案件事實經過一一詳細記錄以後,我問他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轉告家人的,或者開庭的時候需不需要通知家人到庭來旁聽。
趙建磊歎了一口氣,慢慢地說:“麻煩你們轉告我的姐姐吧,請她幫我照顧好兩個孩子,如果我還能出去,等我出去了,一定報答她,一定讓兩個孩子好好孝順她!”
“女人是禍水啊!”從看守所出來,宋銘凱一邊開車一邊感歎,“你看我們辦的這幾個故意殺人案,都是由女人引起的!”
“確實,對待感情不忠誠,甚至利用感情騙取錢財是被害人的過錯,”我淡淡地說,“可是這些男人也實在是有些偏激有些衝動了!就拿趙建磊這個案子來說,既然知道王美雲是這樣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那當初既然決定離婚了,就應該斷幹淨,不要再糾纏不清,強扭的瓜不甜,何必呢!造成這樣的結果,既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更苦了孩子!”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啊!”宋銘凱的語氣突然有點老氣橫秋起來,“要都像沈律師你這麼理智,哪有那麼多故意殺人案呢!”
我笑了笑,對他的話未置可否,俗話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或許,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說,有時候我們是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了。